把铁扳指信物贴身藏好,顾沛点起十个骑射出众的亲兵,带足干粮,众人牵马便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消失在山林远方。
顾淮快步走近火堆。同样灰尘满面,但精神极为振奋。抱拳回禀:
“殿下,放出去的探哨查获对方主力约一万骑,正沿河往西北走。突厥人不擅造船,抢来的舟船又被我们烧毁一批,他们打算挑选一处水浅河口强渡。”
萧挽风起身拍拍乌钩的马鬃,取过缰绳,踩蹬上马。
“重伤将士随辎重车送回后方。”
“其余儿郎上马,走!”
第113章第113章即刻出京。
秋雨断续,谢明裳这夜睡得不大安稳。她又梦见了爹爹出征的场面。
其实是四月里的事了。山谷大军集结,即将奔赴虎牢关,爹爹乘马挎刀立在坡上,被亲兵提醒,回身眺望半山腰凉亭里的她,远远地冲她一挥手。
回身挥手的瞬间,烙印在她视野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但毕竟是几个月前的旧事。爹爹已经凯旋归京,又急奔凉州。为什么又入她梦中?
出征虎牢关的场景在梦里散去,化作另一副出征场面。
身披明光铠的高大将领,站在高台之上,面对台下将士,把出征酒洒向地面。
无论动作还是声音都过于沉冷了。和誓师场面慷慨激的高昂气氛并不相容。
萧挽风在高台上道:“血战到底。”
随着这四个字,洒落地面的出征烈酒,变成血红颜色,洒满高台。
梦里出征的场面忽地又变了。
哪还有高台?台下的将士也消失不见。大地裂开黑魆魆的裂口,站在高台之上的年轻大将,低头凝视深渊,把血红烈酒洒下。
地面敞开大口的黑暗深渊,吞下鲜血,回报以凝视。
谢明裳惊醒了。
窗外雨急,鹿鸣捧着桐油斗篷追出门外。她披着斗篷,撑起油纸伞,往灯火透亮的前院走。
严长史满眼血丝,站在外书房的大沙盘面前。
京城北三百里。西有邙山,东有洛河。红黑小旗沿着洛河河道散乱布下。
出征第五日,洛河东渡口大捷,歼灭三千突厥。
出征第七日,前锋营半夜突袭,烧毁一批渡河舟船。
出征第八日,后方辎重追上前锋营将士。
押送辎重的王府亲兵回禀,前锋营一日四换阵地,轻骑沿着洛河河道急速行进,意欲堵截北岸的突厥主力。
消息从此中断。
如今日子已到九月初,前锋营出征第十四日。接近半个月了。
“今日依旧无消息。”严陆卿对着沙盘道,“娘子,两千前锋营轻骑,孤军在前,直面突厥主力。接连六日没有消息……不似好兆头。”
谢明裳把桐油斗篷挂去墙壁上,走近大沙盘,垂目注视错综不明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