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意一声,指挥小燕,像指挥自家的仆人。
小燕扬起马鞭,将马儿的背项抽红,他恨不能马儿腾飞,在片刻间,就见到春佳。
然而,一切都在白衣人的手里,小燕不知道春佳在哪儿,只能信他。
小燕不知疲惫,只知催马前行,不知道半日之间,穿过了多少村庄。
夜晚时分,马车驻在一条野溪边,白衣人在溪边以冷水扑面。
衣襟也被他润湿,他抖着手上的残水,走到小燕身边。
“梅小燕,春佳和你一起长大,一定有许多童年趣事,说说看,她为你做过什么?”
简单的问题,勾起小燕的心绪,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理也不理清。
正如他与春佳的人生,自记事起,就纠缠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练功没有长进,被母亲罚跪时,春佳会偷偷半夜送来茶饭,在小燕膝盖下面掂上软枕头。
每餐饭,无论有点什么好吃的,春佳都会猛往小燕的碗里夹。
炎炎夏日,在林子里苦练三伏的时候,转头看,永远能看到春佳熬好的酸梅汤。
烈烈冬风,在冰河上苦练严寒的时候,会有春佳送来的手炉。
手炉捂在手里,暖得却是人心。
好像,春佳与他,从来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然后,再说说看,你为春佳做过什么?”
我为春佳,做过什么?
是啊,做过什么呢?
小燕脑中一片空白,居然想不起半件事。
除了仇,我什么都没有。
“最后,如果你能再见春佳,你想对她说些什么?”
说什么?
好像有一万句话想和春佳说,却哽在心里。
“梅小燕,今夜,还是我来赶马车吧。”白衣人叹了一声,跳上驾席,执起马鞭:“你已经被眼泪糊了眼睛,怕你把车赶到沟里,连累了我。”
眼泪?
梅小燕抹了抹眼角,果然有泪。
眼角有,脸上有,下巴上也有。
这是什么时候滑落的泪?
“车厢里有蜂蜜,喝一口,至少能裹腹。”白衣人扬眉一笑:“如果饿死了你,我拿什么交给春佳?”
蜜很甜,小燕喝了一口,他要强打起精神,再给春佳看看他少年英雄的模样。
蜜很香,小燕喝过了这一口,突然睡意袭来,无论如何也撑不起眼皮,堪堪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