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兵卒都是一脸的沮丧。
唐山坐着,半晌没说话。
他记得之前从雒阳领命前来镇守太谷关的时候,满宠拍着桌案,表示要对于逃兵严肃处理,抓到一个杀一个,可就在他到了太谷关的那一天,原本守关的曹氏将领,就带着四辆辎重车轻松离开了。
后来,伴随着骠骑军出了函谷关,就有几个人拿着满宠批的军令,说是去南阳敦促粮草,便骑着快马离开了太谷关……
至于会不会真的敦促粮草回来,谁知道?
这么多年来,谁还不清楚有些法令法规,表面上说似乎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实际上呢?同罪,没错,但是没说『同罚』啊!
千年来,有谁说要『同罪同罚』了?
既然天子不同罚,那么大臣贵人们,也就自然不同罚了。
延伸往下,就是谁有本事,谁有关系,谁就能逃脱惩罚。甚至在某些案件处理之时,山东官场之中都会默认的延缓三天,或是更长时间,美名其曰走流程,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各自施展手段,寻找人脉,如果能手眼通天,那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所谓『走流程』时间过去,依旧没什么人来打招呼,或是询问案情,那么官场之中的办事人员也就明白了,立刻跳出来表示要严惩,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然后便是乌泱泱的一群傻子高喊青天大老爷。
至于包拯那样的,那是在公堂上被自己人设给架住了,所以才咬牙铡了驸马,否则要是私下勾兑,皇帝召上殿问讯,让公主给个认罪的态度,都不需要什么实际的行动,那刀还能铡得下去么?当然,能下狠心铡下去,即便是铡一个公主的人形震动棒,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和决断力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可是唐山有这样的勇气么?
『曹丞相到底要做什么?』一名兵卒嘀咕着,『看看我们这一路来,都死了多少?青州的,徐州的,冀州的……前两天那被砍头的那几个,听说是扬州的……再打下去,不都死绝了?』
『死不绝的。』唐山说道,『还有豫州的,兖州的……』
唐山下意识的回答,然后他脑海里就像是有什么火花一闪而过,但是等他仔细去想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却被另外一名兵卒打岔了。
『司马,我们真的要出关去伊阙?』
『这都问几遍了?』唐山没好气的说道,『军令就是这么样!由得你选啊?除非……』
说到这里,唐山顿时神情一紧,『你们想要干什么?』
还没等在唐山周边的兵卒说些什么,忽然远处一阵骚乱,然后伴随着起哄的呼喊声。
唐山带着人赶了过去,发现竟然是两个兵卒在斗殴。
原因就是在分饼子的时候,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干!』
唐山都被气笑了。
骠骑军眼看要打过来,自己还接到了明天就必须出战援救伊阙的命令,面临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未来,而他手下这些兵卒,却在为了一块饼子大小不一而打架!
『有气力,有血性,他娘的怎么不去打骠骑啊?!』唐山咆哮着,『你们真他娘都是人才!人才啊!』
『司马,』一个被打出了鼻血的兵卒,满不在乎的抓了把土,堵在了鼻孔上,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觉得是我们这些人,哦,除了那些瞎逼刚来的,那些人是没和骠骑打过?』
唐山原本暴怒的情绪,就像是被泼了一盆的冰水,迅速的降了下来,他环视周边,看着那些在周边起哄的兵卒,看着他们有的麻木,有的懵懂,有的还在嬉皮笑脸的准备等着看热闹吃瓜的兵卒,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