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抠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腥气。
“那个老东西把她当作了发泄欲望的工具!常常……常常就在夜深人静时闯进我们住的偏房!母亲只能死死地捂住我的耳朵……捂住弟弟的眼睛……可我能听到……我能听到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声音像刀子一样!日日夜夜地割我的心啊!!”
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嚎,泪水混合着无尽的悲愤奔流直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父亲……那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父亲,他在一个深夜亲眼撞见了!”
幽梦的声音充满撕裂般的痛楚,“父亲疯了!像一头绝望的狮子冲进去质问那个老畜生!他质问‘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这样对她?!’他想要和那老东西拼命!”
幽梦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而摇摇欲坠,婉儿连忙扶住她。
“推搡?争斗?拉扯?”她惨笑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没看清,只知道混乱中,那个作威作福一辈子的老东西脚下一滑……后脑勺磕在了他自己房里供桌角上!”
幽梦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身临其境,“就那么一下……当场就没了气!!”
婉儿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紧紧握住幽梦冰冷如铁的手。
“完了!一切都完了!”幽梦的声音变得虚浮,带着巨大的恐惧。
“那老妖婆……我的奶奶!她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她哭天抢地地报了官!骂我父亲是弑父的畜生!人证是她,物证是死在爷爷房里的父亲……我们百口莫辩!”
幽梦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县衙……那个县太爷!他端坐高堂,穿着青天大老爷的官服,一脸的假仁假义!他……他根本不要听父亲的辩解!父亲在堂上声泪俱下,跪着哭喊:‘大人!是他……是他先玷污我妻数年啊!’父亲想把真相说出来!他像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那狗官!他竟然猛地一拍惊堂木!吼道:‘混账!一派胡言!竟敢污蔑已逝老父清誉!此为不孝!弑父伤天害理!此为不仁!两罪并罚,按律当诛!’他竟然直接给父亲定了弑父之罪!母亲……可怜的母亲,那个被侮辱被损害了几年、饱受折磨的女人……那狗官竟判她一个‘忤逆人伦,与公公通奸败德’!判了当堂杖毙!”
幽梦发出凄厉的尖叫,仿佛那杀威棒正打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婉儿听得浑身发冷,巨大的愤怒和悲伤扼住了她的喉咙,泪水无声滑落。
幽梦浑身颤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椅子上,声音如同蚊蚋,却字字泣血:“我父母就在那污秽的公堂之上被活生生打死……双双毙命,那县太爷……那狗官!他还假惺惺地说要‘震慑邪风、淳化乡里’!竟然下令让人将我父母……暴尸三日!还在我们溪林村口!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立了一座高高的石牌坊!!”
“牌……牌坊上面……用……用血红的字……刻了……刻了……”
她每一次开口都像是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那几个字仿佛带着剧毒,撕裂着她的灵魂:
“——‘杀父通奸,人神共弃’!”
这八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幽梦的灵魂深处!
这是悬在她父母污秽尸骨上的恶名!
“呜……呜呜呜……那牌坊……那鲜红刺眼的字……就那么立在那里,立了快二十年了啊……姐姐!”
幽梦终于彻底崩溃,扑在婉儿怀里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孩子般的无助、愤怒和毁灭一切的绝望!
二十年的冰冷、压抑、血泪在此刻轰然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