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徽应道:“王爷三令五申不得胡来,我哪敢不按规制行事?谁知工部屯田司拖拖拉拉,一直到前不久才办妥。事成之后,我让人去南郊实地查看,你猜怎么着?那里根本就不是荒地,而是大片收成极好的良田!”
薛淮心中一动,目光逐渐锐利。
迎着他如刀子一般的视线,徐徽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则怒道:“屯田司那帮狗娘养的,竟然把良田当做荒地卖给我们王府,这要是让陛下知道,还以为我们王爷利欲熏心荼毒民生!”
薛淮冷冷道:“可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还能为什么?”
徐徽愤愤不平,沉声道:“不知是谁在外谣传,说代王府想要大量田庄,被屯田司的人听了去,就自作主张地做出这种事。当然,他们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讨好我们王爷,卖地的银子肯定进了他们的口袋!”
薛淮沉默,心里则思绪翻涌。
这一次他见识到什么叫做算计人心,沈望只是改了改行事风格,薛明纶就想祸水东引,而这都在沈望的预料之中,只能说沈望更了解薛明纶。
他的座师看似不显山不露水,这些年顶着一个清流领袖的名头却无所建树,实则他只是在默默观察宁党的骨干们。
如今薛明纶按耐不住,工部的铁幕逐渐露出缝隙。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代王。
薛淮脑海中浮现姜璃的提醒,这代王性情乖张,行事喜剑走偏锋,说白了就是他仗着天子和柳贵妃的愧疚与宠爱,相较其他皇子亲王更加嚣张霸道,否则不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直接让王府长史来找查办处的书记官。
将思路理清之后,薛淮不动声色地说道:“徐长史,既然你已经发现其中蹊跷,为何不将此事禀明朝廷,反而要找我这个翰林院编修私相授受?”
徐徽知道薛淮不是那种轻易会被哄骗的人,因此讳莫如深地说道:“薛编修,陛下若知朝中有人算计到我们王爷头上,届时恐怕要掉很多脑袋,说不定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王爷嫉恶如仇不假,却也不愿牵连到无辜之人,因此特地让我来找薛编修,希望这件事能限制在屯田司之内,最好就是不要牵扯到王爷身上,反正那些人肯定不止做过一次这样的事。”
“为何是找我?”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沈侍郎的亲传弟子,这件事除了你还真没有别人能够胜任。”
“徐长史之意,是想让我禀明沈侍郎,工部屯田司存在中饱私囊之举,但是作为对你的回报,此事不可牵扯到代王府?”
“薛编修果然是痛快人!”
“徐长史先别急着恭维——”
薛淮目光冷峻,直白地说道:“徐长史,空口无凭,且你我今日初次见面,我总不能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坚信不疑吧?”
“这是自然。”
徐徽起身走进里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低声道:“薛编修,这里面就是屯田司将良田当做荒地售卖的证据。”
他并未递过来,只是状若随意地放在桌上。
薛淮知道此人另有所图,泰然自若地望着他。
徐徽微微一笑,又从信中取出一个信封,道:“薛编修,这里是西城平康坊一间门面铺子的地契,只要你在上面按个手印,签上你的大名,往后这间铺子就是你们薛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