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塞之后,赵延年就感受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气氛。
不管是来迎接的官员,还是路上遇到的百姓,看匈奴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鄙视,笑容中也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泰然自若的大声讨论着匈奴公主的仪仗、车马,甚至是相貌。
当然,讨论得最多的,还是匈奴公主入京之后会不会嫁给天子,将来生出儿子,会不会被立为天子。
具体的和亲内容,只有赵延年等少数几个人知晓内情,绝大部分官员都不知道,普通百姓更是一无所知。几十年来,都是汉家公主出塞。如今看到匈奴公主入塞,多少有些新鲜,讨论得多一些也算正常。
赵延年能感受到的,却是那种无意识的心态变化。
短短几年间,匈奴人就失去了威慑力,汉人官员、百姓不知不觉的将匈奴人看成了被征服的蛮夷。
只能说,物质决定意识,民族的尊严就是战场上打出来的。
出乎赵延年的意料,这次回程,他们没有走直道,而是由平城南下,取道马邑,越句注山,进入太原。
这条路要比直道迂回很多,也要舒服很多,沿途经过好几个富庶的城市,尤其是到达晋阳以后,更是人口密集,市井繁华,不仅让匈奴人大开眼界,就连赵延年这样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有些惊讶。
每到一个县城,郑丘都会停下来,休息几天,又让人带着匈奴使者团游山玩水,到集市上采购,让匈奴人见识一下大汉的富庶。
赵延年觉得他有点太浮夸了,甚至是一厢情愿。
你以为匈奴人会怕你富庶吗?才不是,他们不怕你富,就怕你强。
如果你富而不强,对他们来说,是就是一块肥肉而已。
不过他自认权谋有限,看不懂天子的操作,选择了沉默,由郑丘去发挥。
——
八月底,赵延年终于到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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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朋、王君曼抢先一步,赶到鸿门来迎接。
这里离长安还有一天的路程,他们特地赶来,自然是有事要和赵延年商量。
第一件事是搬家。
仆朋、赵破奴随霍去病出征,立下战功,仆朋封关内侯,赵破奴由关内侯晋爵为从骑侯,再加上赵延年这个关内侯,一门三侯,而且全是凭借战功,可谓声名显赫,一时无两。
考虑到赵延年即将迎娶匈奴公主,不适合再住在城外的小院里,天子赏了一座宅子,就在北阙对面的甲第。虽然不是正对着藳街,却也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好地段。
宅子很大,几乎是之前小院的十倍。
王君曼铺开一张帛书示意图,指给赵延年看。
“左中右三个跨院,中间的最大,让你和公主住。西跨院其次,让破奴一家住,我们住东跨院。”
“这不合适吧?”赵延年有点为难。“论年纪,仆朋兄长最大。论爵位,破奴兄长最尊,我怎么能住中间的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