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五个州,则是因为山南东道和河南道爆发兵灾而西逃,人口增长至六十二万,其中商州十万口、均州七万口,邓州二十四万口,比鼎盛时还多了七万多口。
不过人口虽然增加,却基本都是刚刚安置不久的流民,加上邓州许多土地抛荒,故此夏收收获的粮食不足四十万石。
四十万石粮食,想要养活二十四万人,明显是天方夜谭,更别提东边每日都有数百上千的流民涌入。
好在刘继隆翻看了斛斯光的奏表,其中李阳春在斛斯光收复邓州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了复垦荒地,保障了秋收。
李阳春率领百姓复垦七十余万亩耕地,另外还有数十万亩荒地也在后续中不断复垦,但由于时间不足,农具不足,所以很难有所产出。
斛斯光请调二十万石粮进入邓州,以此保障邓州百姓能撑到秋收。
除此之外,他还请求免除百姓今年夏秋两季,和明年夏收的赋税。
等到来年,邓州旧册所记录的一百三十余万亩耕地尽数复垦,便能在秋季缴纳秋税。
“敕令,免除邓州今明两年赋税。”
“是……”
见刘继隆下令免除邓州两年赋税,张延晖不假思索应下,而刘继隆也解释道:
“治理地方,首要保障百姓能活下来,只要百姓活下来,便会不断复垦、开荒土地。”
“只要当地有粮食,便能用钱帛买粮。”
“关东与河西、西域不同,关东连续受灾数年,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你这些时日在汉王府看的军碟多了,可曾知道关东粮价飞涨如何?”
张延晖摇摇头,他还确实没有关注这些。
刘继隆闻言,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军碟,递给张延晖的同时说道:“关东各地情况不一,但灾情最严重的河南道,一斗粮食已经涨到了八百钱到千钱不等。”
“河东道和河北道遭受大旱,淮南道又被黄巢占据,导致江南粮食无法北上。”
“这样下去,河南道是肯定要出事情的……”
刘继隆表情凝重,张延晖也感受到了这份凝重,不由得口干舌燥。
自庞勋、王仙芝、黄巢等人起义开始,河南道、淮南道就被打得残破不堪,哪怕齐鲁之地都遭受了祸害,更别提其它地方了。
恢复生产不容易,破坏生产却不难。
河南道数百万人口,数千万亩土耕地因为兵灾而死的百姓不下百万,流离失所而遭受饥荒死者更是数不胜数。
人死了,土地自然就抛荒了,抛荒的土地多了,粮食自然也就不够吃了。
唐末和五代十国“吃人”的背景,除了和许多牙兵因为战争而患上病症,喜爱吃人外,更多的是无粮可吃,所以便只能吃人。
此前陆龟蒙就说过,关东百姓无粮可吃,只能易子而食,亦或者欺骗他人,宰了烹煮而食。
百姓无粮只是开始,等到军队都没有粮食吃,那才是最凶恶的时候。
“人相食……”
刘继隆缓缓开口,惊得张延晖脸色煞白,便是觉得吞咽口水都突然变得恶心了起来。
他在河西经历战事不算少,尤其是张淮深还亲自带着他去看过收复焉耆、龟兹的过程,所以对于战场上的血腥,他虽不能说已经完全适应,但起码不会感到恶心了。
可今日刘继隆所说的这三个字,却让他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