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几个在工地上漫无目的地闲转。
齐恒刚接管这里,自己的施工队还没进场,手里又没什么具体的活计可派,再加上原班工人又都很实在,没谁跳出来挑刺闹事,这一天倒也平平无奇。
临近晚上,工地本给我们备了小厨房,偏巧送煤气罐的不知道啥原因一直没到,眼瞅饭点都过了,灶上还是冷的。
肚子饿得咕咕叫,寻思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拉上老毕和二盼,朝工地的那片大锅台凑了过去。
老远就看见临时搭起的帆布棚下,几口黑黢黢的大铁锅支在砖灶上,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着,映得周围人影晃晃。
百十来号工人手里攥着搪瓷碗、塑料盆,或蹲或站的围着,队伍拉得歪歪扭扭。
掌勺的师傅抄着长柄铁勺,掀开锅盖的瞬间,没什么油气的白汽“腾”地冒出来,混着点酱油和葱花的寡淡味儿。
走近再一看,满满的一大锅清水挂面,面条煮得发黏,汤面上飘着几片打蔫的青菜叶,偶尔能瞥见几粒香油沫子,算是这锅面仅有的“荤腥”。
师傅手腕一抖,铁勺“哐当”撞在锅沿上,捞起一团面条往工人碗里扣,清汤顺着碗边淌下来,看着实在是没什么嚼头。
老毕眯着眼瞅了瞅,咂着嘴嘟囔:“这玩意儿填肚子行,要说滋味,还不如家里白粥就咸菜。”
二盼也皱起眉梢,戳了戳旁边一个蹲地上正呼噜吃面的工人的胳膊:“大哥,天天吃这?”
“累一天了,管它啥味,能填饱就行。。。”
那工人头也没抬,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混着应了句。
看他蹲在地上,背脊微微佝偻着,筷子扒拉面条的动作又快又急,仿佛那不是寡淡的清水挂面,而是什么珍馐。
嘴里的热气混着白汽冒出来,模糊了他脸上的疲惫,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的麻木,这不是对生活的失望,更像是对日子的一种默认。
我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人这一辈子,好像总有太多时候,把“能填饱”当成了顶级的追求。
他们用一身力气换三餐温饱,把辛苦嚼碎了混着面汤咽下去,第二天照样扛着工具上工。所谓的体面、滋味,在生存面前,轻飘飘得像灶膛里的烟。
老毕在旁边叹了口气,没说话。
二盼也收回了目光,表情苦涩的低头点上一支烟。
原来这世上最多的,就是这样沉默吞咽生活的无奈人。
我不明白是什么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有人说钱和权是标尺,可那些起早贪黑的工人,挣的每一分都是血汗,未必就比谁“低一等”。
也有人认为是学历和出身定了档,可多少白手起家的人,用能耐生生砸开了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