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们这帮少年,当年能蜷在网吧沙发里啃着冷包子打盹,如今靠在座椅上,连呼吸都沉了些。
就像那些倒下的人名,彭海涛、李廷。。。曾以为能震得地皮发颤,如今在记忆里淡得像被雨洗过的墙皮。
不论什么牛逼人物,在大时代的背景下,都只不过是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再看看这路上,煤车一辆接一辆,轮胎碾过路面的轰鸣从不断歇,县城的墙皮掉了又补,“零八欢迎你”的字迹褪了色,墙角照样有人蹲着抽烟,大烟柱子在灰败的空气里慢慢散。
江湖从来就这样,旧的浪还未平,新的浪已经翻起来了。
红灯跳成绿灯,前方的齐恒一脚油门,车往前窜了窜。
“擦得,县城还不是目的地啊,瞧这架势还得往乡下走!”
负责开车的二盼不满的骂咧一句,也赶忙扒拉方向盘跟了上去。
路边的标语瞬间被甩在身后,越来越小,最后混进灰蒙蒙的暮色中。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总算抵达真正的目的站。
一个叫下北里的村寨,远远看过去,这地方是真特么荒凉啊,连片像样的房子都找不着,土坯墙塌了半截,露出里头发黑的麦秸,风刮过就簌簌往下掉渣,像是随时要散架,屋顶的瓦片缺得东一块西一块,好些地方直接蒙着塑料布,被日头晒得发脆,边角卷成了波浪,风一吹就哗啦作响,活像谁在半空抖着块破塑料布。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叽霸以为自己穿越到战争年代了。
偶尔有几间土房敞着门,门口蹲着个老太太,裹着打补丁的蓝布衫,眯着眼瞅我们的车,眼神木愣愣的,半天没动弹。
立着“下北里”牌坊的村口,两台奔驰轿跑扎眼得很。漆黑的车身亮得能照见人,轮毂上的金属光泽在日头下闪,连轮胎缝里都没沾多少泥,仿佛是刚从4S店里开出来,往这土路上一停,活活把周围的破败衬得更寒酸了。
车边站着四五个青年,西装熨得笔挺,袖口露出的表链闪着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皮鞋都擦得锃亮,跟这村子的土气格格不入。
眼见我们和齐恒的车子越来越近,他们依旧错落有致的立在原地,压根没打算上前迎接,各个眼神里带着点打量,又透着股不太当回事的倨傲。
我直勾勾盯着站在最前面的家伙,三十出头的模样,穿件深灰色西装,料子一看就不便宜,露出里面的深色衬衫,模样很平常,脸上、身上也没有任何奢侈品挂饰,但却感觉格外的贵气。
鹤立鸡群,我想说的恐怕就是他们这类人吧!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随意,嘴角倒是挂着几分笑意,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
“钱总你好!我是齐恒,咱们之前有通过电话的。”
前方的车子已经停下。齐恒利索的蹦下去,快走两步跟对方握住了手掌。
“我是钱坤!”
对方当即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天生的笃定,眼神扫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随后又补了后半句:“钱能定乾坤的乾坤!”
话一出口,旁边那几个青年都低低地笑了,不是起哄,更像是对这话的默认。
我饶有兴趣的扫量对方,来之前杜昂不光跟我介绍过这次的甲方,也就是钱坤的一些简单情况,还特意叮嘱过我一定要想辙跟对方搭上关系,这主儿的背景相当不简单,跟杜昂渊源颇深。
如今一看,光是这出场的架势和说话的派头,就知道不是善茬。
他站在这破败的村口,像颗硬生生嵌进来的钉子,扎眼,却又带着股子能镇住场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