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着人潮寻人,小半柱香后,被挤得浑身冒汗,县太爷这是把河神大典当做官绩来办了?
瞧着阵仗,想必隔壁肃城伏龙镇,落花镇都来了。
“前头是不是状元公的轿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状元公?”大伙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状元公可不就是凡世文曲星,可要好好瞧瞧,沾沾才气才是。
“是江府的小公子,江长安啊!”
“我早知那孩子非池中之物!”
是江长安?他果然回来了。
司遥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顺着摊贩留下的间隙,快步去了江府老宅。
官轿自街尾一路上来,在江府门前停下,方肃的轿帘被挑开:江长安端坐轿中,头戴官帽,身披赤色独鹤状元服,面如冠玉,眉眼风流。
他微微弯下腰从轿中下来,站在风中,看着宅门前油亮的牌匾上刻着江宅二字。
这是他离了多年的故地。
他曾不止一次路过此地,结满蛛丝的门头,斑驳腐烂的大门,被风雨吹垮的墙体,还有……
祠堂内无人上香的高堂。
可如今江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皆被修缮过,焕然一新,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江府坐落于街市中心,对面便是茶楼,下意识地,江长安看向对面的茶楼,只一眼,目光便跌进了一片炙热的尘光中。
金辰趴在二楼的围栏上,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他没想到江长安会看过来,身子微微一僵,反应过来后,冲着江长安疯狂眨眼。
江长安不动声色地别开眼,数月不见,竟半点长进也无。
宅院里头打扫得很干净,布局没有变,一如数年前他离开时的模样,池塘假山,绿藻游鱼,房檐壁瓦,处处皆新。
江长安径直去了祠堂,当时他离开,并未将父母灵位请走,他舍不得他们跟着他,颠沛流离,受尽艰苦。
金辰很细心,就连祠堂都照顾到了,里头纤尘不染,烛火摇曳,香火旺盛。
江长安捻了一炷香,在烛火上点燃,跪于灵前,看着那两块纯黑的牌位,回想着记忆里已模糊不堪的欢声笑语,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眼底忽然传来一阵苦涩之意,他垂下头,手中点燃的香蜿蜿蜒蜒飘向房梁,熏眼得很。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门前便停住了。
江长安忙掩去眼中泪意,站起身来,将香插在灵牌前:“爹爹,儿子不辱使命,状元及第,光耀江氏门楣,日后,必定匡扶社稷,清扫海寇,为爹爹报仇!”
平海寇,定乾坤!这便是他日夜苦读,悬梁刺股的意义。
江长安的目光落在另外一块灵牌上,眼前似乎浮出一抹模糊的青色身影,那姑娘回头,浅笑翩然,温声唤:“舟哥哥!”
他知道,他娘亲此生的心愿,便是看着他与蔚蔚喜结连理。
“娘,我此生愧对蔚蔚……”
江长安再次跪下,对着父母牌位叩了三首,这才站起身来,看向身后,又恢复了读书人谦谦君子的模样:“司姑娘!”
司遥倚靠在门上,闻言,微微直起身子:“江公子!”
江长安微微颔首,在前头领路,两人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