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伴着山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那些即便在唐玉笺看来太一不聿并不能完全听懂的话,也像是被他听得津津有味。
有这样一个听众,唐玉笺角也会产生成就感。
雨后,山林一片昏沉。
太一不聿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垂眼绘制村落的地形图。
专注地画了片刻,他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接着肩膀上一沉,身旁的姑娘就这样靠了上来。
那一点轻微的重量,在他感知中被无限放大,变得愈发清晰,难以忽略。
说来也是,过去上百年里,从未有人这样靠着他的肩头入睡,除却没有人敢靠近他外,天族本身也无需睡眠。
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太一不聿有些恍惚。
她的脸颊柔软而温热,侧眸看去,微微泛着睡熟了的红晕,呼吸绵长而安稳,睡得很安稳。
这样很好。
能在他肩膀上睡着,让他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饱胀感,像是被什么温暖又滚烫的东西填满。
太一不聿僵着半边身子,连指间的刻刀滑落在地都不敢去捡,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山里的白日很短,时间也过的太快了些,他忽然生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念头,若是能让时间凝滞,将这浩渺天地都坍缩成这个小小山洞的方寸之中,只容纳他们二人,该有多好。
他屏住呼吸,微微拉开距离,细致的观察她闭合的眼睫,透着淡粉色的眼皮如同某种珍惜的神鸟羽翼,这张脸因为灵魂的注入而变得生动起来,有了温度。
接着,太一不聿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做的动作。
他闭上眼睛,轻轻用唇瓣触碰她的头发。
动作轻得像在吻在一片栖息于叶片之上、稍有惊扰便会飞走的蝴蝶,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很快,天空又一次昏沉下去。
唐玉笺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光,太阳像是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正奄奄一息地沉向山峦之间。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正要活动发麻的四肢,才忽然发现膝盖上有些重量。
转头望去,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蜷缩在她身侧,微微弓着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修长的四肢别扭地收拢着,像是冬日里互相依偎取暖的小动物。
手背上有些凉,柔滑得像最上等的绸缎。
是他散开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