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用几根稻草,灵巧的把葛根挽进去,这样拎着走路也不会掉。“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大娘怎么知道的?”
“嗐,我看你们俩就面生,但凡是来找过狗剩他娘的,我都有点眼熟,你们俩来看啥病?”
今越随便编了一个,重点当然不能停留在她身上,“您说的这位大妈,就是我们要找的医生吗?”
“那肯定的,咱们北水村会看病的也就她一个,错不了。”
“说不定还有赤脚大夫呢?”
大娘笑起来,“赤脚大夫也没她看得好,她那是祖传的医术,据说是从她爷爷的爷爷就传下来的,叫啥,崇祯皇帝那会儿,她家先人还是皇帝的御医呢,是皇帝吃了小药丸祸害了他们家,这才逃难来到咱们石兰。”
“这么好的医术,又有家学渊源,她怎么会在北水村,别是骗人的吧?”
今越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想也是,无论家世背景还是个人医术,都不像是会蜗居小山村的“高手”。
大娘本来都打算回家做饭了,闻言立马就不走了,“你别不信,狗剩他娘是真会医术,不然你看咋这么多人来找她看病呢?像你们开着小汽车来的,星期天都有五六个呢。你们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她以前是大户小姐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家里闹翻了,就被送到他们家远房亲戚这里来,她家人也不管她了,她就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后来就跟狗剩他爹结婚了。”
“那后来呢?”
“后来,狗剩他爹得了很严重的病,好像说是个啥血癌,她回娘家去借钱,还被她哥哥嫂子给骂了,她想不开还寻过一回死,等再醒来就彻底跟那边没关系了,不过狗剩他爹人也没了。”
说起这个,大娘还有点伤感,“他们两口子都是本分人,都是被逼到没活路了,才……”
徐端从车上拿下来两个橘子罐头,大娘不好意思,“诶诶别,你们拿钱买了我的长寿根,我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
两毛钱一斤都不讲价,很实诚的年轻人啊。
“您就拿着吧,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有不好对外人说的病,看了不少医生,也上过好些当,病没治好,反倒把身体吃坏了,所以也是怕了,经朋友介绍来你们村,但心里还是打鼓呢,您能跟我们说说这位医生的情况,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舒今越天生长着一张“我单纯我好骗”的脸,再稍微用心一点,添加点感情,会让人觉得特真诚,特实在!
这不,大娘拉着她的手,同情道:“闺女啊,你真是,真是……果真谁肚子疼只是自己知道,你看你们这么体面的年轻人,在城里也是有工作的,谁知道却生了那样的病……唉,你想知道啥,我都跟你说,咱们北水村里,我做媳妇过来的时候,狗剩他娘正好被她哥从城里赶到乡下来,我亲眼见着的。”
她把当时情景描述得非常清晰,“我记得她哥说什么以后都不认她,在外头不许跟人说她姓齐,还说什么他们老爹的东西她休想惦记,说什么……”
她顿了顿,“说她丢了老齐家的人,让他们在外头抬不起头来,还说什么下头的妹妹不好说亲事,哎哟喂,反正文化人说话我也学不来,就是嫌弃她丢人的意思呗。”
舒今越好奇,这狗剩娘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哥哥这么骂她。
“我们也是后来处熟了才知道,狗剩娘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要怪就该怪土匪,怪她有啥用,她就是跟人去上香的路上,救了一个大姐的命,结果跟丫鬟走散,被土匪掳走,这才……唉,哪个姑娘家喜欢被人祸害啊?”
她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捂嘴,“姑娘你可别往外说啊,我这张破嘴我真是!”
她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是真打,真的恨自己嘴快,打完小心翼翼看着今越,“我可求你了姑娘,千万别说出去。”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懊恼,不是李大妈那种假装故意“说漏嘴”其实却是实打实的败人名声,舒今越连忙答应:“您放心,进了我这耳朵,就不会从我嘴里出去。”
“这就好这就好,狗剩娘其实对咱们乡里乡亲都挺好的,她啊,就是命苦。”
今越根据她的话拼凑出一个大致的故事:狗剩娘出身优渥,算是旧社会的千金小姐,年轻时候去上香路上因为救人,被土匪给霍霍了,那确实是个可怜人,结果家里人不同情不照顾她,还嫌她坏了家里名声,连累下面几个妹妹也找不到好人家,直接将人送到书城市最偏僻的乡下来,任由她自生自灭。后来跟这边一个乡下青年结婚,没几年男人得白血病,她回娘家借钱不仅没借到,还反被奚落赶走,再后来男人病死了。
“可惜啊,她家狗剩也遗传了他爸的病,你说一个人咋就能这么倒霉,男人病死了,儿子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