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女摊主十分豪爽地一挥手,说:“你看上什么,尽管说!”
林三酒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她实在说不出口,摊子上的东西几乎都是破烂。
一个处处破皮的搪瓷盆,却招来了好几个人问;一袋子鸡粪,林三酒已经尽量站得离它远了;几只不成套的、磨花了的玻璃杯碗,还有一双擦得干干净净、鞋底都走薄了的塑料拖鞋。
“怎么余渊的面子这么大呀?”林三酒束着手,什么也不拿,笑着改了话题。
“我女儿就是他救的,”摊主尽管面上笑意未散,却已经笼上了一层心有余悸。“当时情况特别凶险!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地上突然开了一个那么小的洞,好像专门挑孩子下手似的,附近大人都没感觉呢,我女儿却正好掉进去了……要不是余渊眼明手快,冲开人群,一把把她拽出来——”
她说到这儿,不得不缓一缓,才继续说:“我今天可就没闺女了。”
“真不愧是余渊。”林三酒吸了口气,“地面塌陷了?后来补好了吧?”
女摊主瞥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儿古怪。
“没有看上的东西吗?你可不能跟我客气。”
可真不是客气……林三酒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女摊主并不是独此一家摆出了一地破烂的。
尽管旧物集市上人流熙攘,兴致高昂,可是黑山镇物资匮乏,也就意味着集市上也不会出现什么好东西——再平凡、再琐碎、再不值钱的用物器具,寿命也被延长到了极限;只要一拎还没散架,总有人需要的。
余渊虽然年纪不大,却很受信赖仰重,总要被人拦住问这问那。林三酒好像一只他放丢了的风筝,在集市上走来走去,看得越多,越觉得不忍心——等她走到一个摊位前时,她顿时走不动了。
“波西米亚?”林三酒冷不丁蹲下身,把那个顶多五六岁大的女孩给惊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女孩板着脸,问道。
还真是?波西米亚也在黑山镇?
“你爸妈呢?”林三酒问话时,恍惚记得波西米亚似乎没有爸妈。
“你是谁?”波西米亚倒竖着眉毛,好像因为常年保持着同一种表情,面色总像是随时要咬人一口。“你别问东问西,你要买还是交换?”
林三酒低头看了看她摊位上的东西,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缺什么,我都给你。”她都快抑制不住掉泪的冲动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你也别要了。要吃的吗?”
波西米亚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连带着面部肌肉都柔和了点儿。
“这个牛油面包,我给你全拿上,”林三酒一边说,一边将食物解除了卡片化。“你瘦骨嶙峋的,缺乏营养,光吃这个不行……”
然而波西米亚看着她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放在地上,却并不来拿,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儿,面上渐渐浮起了困惑。
“你不是说要给我吃的吗?”她问道,“吃的呢?”
正在找地方垒一大袋子虾肉饼的林三酒,闻言一顿。
“余渊,”波西米亚仰起头,朝林三酒身后叫了一声,“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她是不是……嗯,头脑不太好使?说要给我吃的,可是半天了,她就在这儿比划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