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大殿中又磨叽了一阵,闹腾的热劲儿彻底过去,地板上也感到了一丝冷意。
从地上爬起来,朱厚熜还拽了陆斌一把。
结果发现这小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睡去床上睡,后边有隔间,有小床,老子可不想我范母来我。”
“先聊一聊旁的,把事情说完,我再睡上一会儿,城吏司那边有没有什么比较大的事发生?”
“大事没有,倒是有两件小事,一个是户部左侍郎,一个是夏言,皆建言停掉城吏司除孤儿院外一切事务,包括民生署的招工,解生民小事等工作。”
陆斌闻言强打起几分精神“不可,生民困难,咱们好不容易开的头,他们想要裁撤,那些好不容易建立了点儿秩序的里坊怎么办,那些没有找到事情,仍旧饥寒交迫的人又当如何?”
“我回掉了,我又不蠢,答应这种事,少说几十条人命就送掉了,不过,夏言跟我讲的,倒是深上一些,喏,这是奏章,你看一看。”
“别叫我看着破玩意了,实在犯困,你直接说吧。”
“他说,城吏司利好有五,但弊端有二,且弊大于利也。”
“何为利。”
“解小童之苦,解贫民之难,解老病之困,教化孤寡且幼小之童则为国家解恨,城管青壮解地痞流氓之害,五利者利国利民,不可谓不善。”
“何又为害?”
“户部存银,粮仓存粮不足以解天下所有饥寒交迫,孤寡弃儿此大害其一也,万千小吏,不足以以一城吏司全数替代,此大害二也。”
陆斌脑袋顿时宕机了一下。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之一,胥吏问题。
胥吏,指的是最下层的,官府办事人员,如差役,狱卒,巡街,捕快等等。
这帮人,在官这个庞大群体当中,几乎没有任何地位。
但,却也具有地方上几乎最大的一股权力。
这与当前制度,有很大关系。
县中官员调动实在是太过频繁了,一名县令在他为官的一生,可能去过十数个县,而后还可能入州郡,进府台,最终可能入布政司手下做事。
因此三年一任,五年一任,最长也只是八年,这是县令能在一个县内待的最长时间。
而吏呢?一名牢头,可能他爹是牢头,他儿子也是牢头,甚至他孙子也有可能是牢头。
而牢头能做些什么事情呢?往小了说,在牢狱之中的犯人,需要衣物,需要食物,想要不被牢狱中其他犯人欺辱,这都能被牢头所管控。
往大了说,所谓偷梁换柱之事,也不是做不了。
一些不重要,不受到国朝关注的案子,若是有人想要得到活路,就一定会用到以人犯换人犯的办法,而牢头这种人,既能够成事,也能够败事。
而,这仅仅只是,在牢狱之中任事的吏罢了,天下何处无吏?
单只是京城,便有宛平大兴两县之地,又有四处里坊无数,这里巡街多少,差役多少,捕快多少,那就是数也数不清了。
所以,夏言的话是有道理的。
现阶段,城吏司的业务还是不能过于拓宽,这会让一些人躁动不安,会让一些有心人趁虚而入。
因为现在朱厚熜是皇帝,所以,盯着他们这一伙人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