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在黄沙村出生的年轻人认为,这与村中一名妇人有关系。
于是同许多人一起,习惯性去那名妇人家宣泄怒火。
一些人用砸东西,砸门的方式。
一些人则用沉默以及敲门的方式。
今日来的年轻人,用的就是后面一种方式。
其实对于这妇人来说,砸东西还是好的。
她最畏惧那种用空洞眼神,用那种下一刻也许就要去上吊的眼神来看她。
不必怀疑,一开始的时候,她曾用过不理会的态度面对一次这种眼神,然后。。。就吊死了一名年轻人。
她也是一名有儿子的人,儿子年纪同这里许多干枯瘦弱的年轻人一样。
可其他地方却尽皆是不一样的,儿子在老家念书,是个很上进,很有朝气的年轻人。
而且他被公公与婆婆照顾着,健康而强壮,面容也很不俗,没有菜色。
儿子姓马,同他父亲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一般,是个非常有志向的年轻人。
原本,妇人对于远方儿子的这种志向是感到非常欣慰的,希冀同他父亲一样能够成为一名进士,然后出任县官,到时候,她就会是一任父母官的母亲了。
这是足以光耀门楣的事情。
可是,当自己丈夫因为志向而死之后,当她看着一个又一个在她面前流泪不语的年轻人之后。
她就不这样想了,她有些希望自己的儿子,最好不要有“志向”这种东西,也许随波逐流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当然,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年轻人蜕变成为肃宁县官吏一样的那种人,也不希望他变成黄贵,或者鲁平这样的人,她更希望自己的小年轻人能够归于平庸,传宗接代才是正办。
千万不能像他的父亲一样,最后躺在棺材之中,倒在泥土之中。
更加不能似这里的年轻人一样,陷落到空洞而绝望的境地里去,抬不起头,亦翻不了身。
没错,她的丈夫姓马,叫马朝卿。
她丈夫的尸骨早就已经送回了老家,黄沙村中,只有一个衣冠冢而已。
但,她丈夫是冤死的,是由于一场赤裸裸的谋杀而死。
丈夫的身体,她清楚,一直是一个无比健康,无比有活力的人。
因为落水而死这种事情,不仅是她不信,她死去的丈夫也不相信这件事。
所以她不能走,她必须按照丈夫的嘱托在这里守着衣冠冢。
这亦是她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