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不是地位,而是多年前的刘暮舟会去为所有人着想。如浠水山,他为那些冤魂想了,却也为秦若白想了。
金无量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真的,我虽然百岁登楼,但黄天圣宫在颢天的神殿就有三位开天门坐镇,我们截天教弟子躲躲藏藏并不好过,所以也不像你似的走过那么多江湖见了那么多人。即便看了你的人生,那毕竟不是我,所以你这个问题……我答起来有点儿难。”
刘暮舟笑道:“那我就自己说吧,归根结底,当年我要的是个相对的公平。人生哪得清如许?所以我知道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但相对的公平总要有的。杨老庄主的后二十年,的的确确改了。但即便那日杨泞手软,我也会毙了他。原因很简单很简单,我觉得他改了,从而饶了他,可那些惨死于他手下的人呢?谁来为他们申冤?所以我说,浪子回头在我这里没有金不换。”
金无量望着刘暮舟,几息之后,问道:“换做现在的教主呢?”
刘暮舟笑了笑,先猛吸一口烟,云雾散时,他开口:“嘴上说着或许会有所改变,但只是处事方式会变,结局不会变。就像……那些死了的炎宫弟子,不用说,我也知道起码你跟青竹对我极其不满。”
金无量没否认,只是说道:“人都有私心,咱们不是圣人。”
顿了顿,金无量还是说道:“我跟青竹不满的是你能放了许临安,还能与其喝酒,却不能放了自己的人。”
刘暮舟摇了摇头:“无量,不一样的。金水园追溯到万年之前即便有坏人,但万年之后,知道此事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可那些炎宫弟子竟然敢屠了一座宗门!至于许临安,我唯独耿耿于怀的是周五与梦湫的遭遇,而我自己,今古洞天他出现解释时,我就能原谅他。”
金无量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以前养我长大的兑宫大长老说过,是生前说过,你这个人其实没脾气。”
刘暮舟摆手道:“得了,都说我不动则已,动时心狠手辣,我还没脾气?”
金无量一本正经:“大长老原话,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为自己发过一次脾气吗?有哪次不是为他人出头的?”
顿了顿,金无量轻声道:“教主的剑,从没替自己出过。这也是当初我们佩服同时又瞧不上你的地方。为个路人生死,不顾学宫不得杀王朝皇帝皇储的律令,敢于仗剑直言,拼死为人讨个公道。结果自己的事情上,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就说那杜湘儿,想起来就气人,早该杀了,你又总是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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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的人九成都不是为自己得罪,别人的事情上杀伐果断,轮到自己时,总是心慈手软,一点儿都不快意恩仇。
刘暮舟闻言一乐,多年自省,这些事情他那里不清楚?
深吸一口气后,刘暮舟呢喃道:“无量啊!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以前的蛟州以北,我记得很清楚,叫罗家店。当时灵眸算计我,想借我的手杀了那道士,之后她们母子便能脱身了。我知道后,面色是没啥变化,但我第一个念头实际上是杀了她。可紧接着,又想起她三番两次想要救我,便觉得她也是情非得已。就在我心里纠结的时候,曹同左右了我的想法,结果是放。后来北上途中,我其实问过他,虽然灵眸一开始想让我逃走,但最后还是觉得算计我,拉我一个无辜之人下水,难道不是恶?曹同如何答复,你可知道?”
金无量摇头道:“当时觉得憋屈,教主实在是太窝囊,故而没怎么注意看。”
刘暮舟笑了笑,呢喃道:“论心与论迹这两个词儿,我那时是第一次听说。曹同说啊,一切都要假设我们是凡人,论迹,那耍心眼儿的竟敢拿我们当挡箭牌,该杀。而论心,灵眸的初心不是拉我们下水去求什么大机缘,她只是想活,甚至不是想自己活,而是想让月淓活下来。可关键是,我们不是凡人,我们强过她们,我们知道我们死不了,有时候强者要有强者的担当!”
金无量愣了愣,“强者要有强者的担当!”
刘暮舟点头道:“拿你打个比方,你现在碰到个一不小心将水洒到你身上的小孩儿,至多骂几句,甚至都不会骂人,反倒自己说着没事。难不成,因为几滴水,还要杀人不成?都说凡人是蝼蚁,有时候蝼蚁不长眼跑到人身上了,抖衣裳时不小心一蹭便将蝼蚁蹭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总是这么想的。可这对吗?不对的!我自始至终觉得这就是他娘的偷换概念。蚂蚁不会趋吉避凶,但人会啊!有几个凡人会无缘无故指着炼气士的鼻子,说干你娘?”
这话说的金无量一乐,“所以说,后来遇到那个陆萃潼时,你反观归反感,但最后还是救了。因为当时对她而言,教主是强者对吗?”
说到这里,金无量突然觉得,知道跟了解,看似差不多,但区别很大很大。他跟左丘青竹只能说知道,论了解,还的是钟离沁跟那宋青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