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的视线开始模糊,血沫从嘴角涌出来。他模模糊糊看到獠兽身后的沙丘上,站着个穿玄色衣袍的人影,手里握着柄镐头——那是矿道杂役的打扮。
獠兽也察觉到了动静,不耐烦地回头吼道:"哪来的杂碎?!"
人影没动。
风卷着沙砾掠过他的衣袍,露出领口下面隐约的金纹。
阿竹突然想起老管家说过的话,周横将军当年飞升失败后,就一直隐于市井,没人知道他的模样,只说他身上带着股能镇住魔气的清冽气息。
"听不懂人话?"獠兽被彻底激怒,松开阿竹转身扑向那人影,"正好,今天凑够一串指骨!"
它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腥风的巨爪眼看就要撕碎那单薄的衣袍。阿竹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
一阵细微的金铁交鸣后,是獠兽惊骇欲绝的嘶吼。
阿竹猛地睁开眼,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那玄衣人只是侧了侧身,左手食中二指夹住了獠兽的利爪,动作轻得像拈起一片羽毛。而獠兽引以为傲的坚甲,正顺着他的指尖寸寸碎裂,黑色的血液喷泉般涌出。
"你。。。"獠兽的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你是。。。"
玄衣人没说话,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獠兽的利爪被硬生生折断。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连串闷响,这头在黑风渊横行无忌的魔物,竟像个破麻袋般被凌空提起,浑身关节以反人类的角度扭曲着。
周围的七八头獠兽终于反应过来,咆哮着扑上来。玄衣人反手将手中的镐头掷出,镐头在空中划出道残影,精准地钉进一头獠兽的眼眶,带着它的尸体撞翻了另外两头。
他赤手空拳迎向剩下的魔物,指尖萦绕的淡金色气流触碰到魔气,就像滚油遇到了冷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阿竹看到他随手一挥,便有两头獠兽的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的伤口光滑如镜,黑色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喷出就被金色气流蒸发。
不过瞬息之间,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獠兽群就只剩下满地残尸。玄衣人走到那头领头的獠兽面前,对方已经吓得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说,玄火城的俘虏被关在哪?"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让阿竹想起城墙上那幅画像里的眼神。
獠兽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在。。。在暗河溶洞。。。。。。快被榨干了。。。"
玄衣人指尖的金纹闪烁了一下,獠兽的头颅便凭空爆开,黑色的脑浆溅了一地。
他转身走向阿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指尖的金气流淌过来,像温暖的泉水包裹住断骨,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
"还能走吗?"
阿竹张了张嘴,突然想起画像上的细节——这位将军的左耳后,有颗极小的朱砂痣。他挣扎着抬头,果然在玄衣人耳后看到了那颗痣。
"您。。。您是周横将军?"阿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血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周横的动作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将他从沙地里扶起来:"带我去暗河溶洞。"
阿竹这才注意到,周横的右手心有道狰狞的疤痕,从虎口一直延伸到腕骨——那是被上古传送阵的罡风撕裂的痕迹,画像里的将军也有这道疤。
"将军,您真的回来了!"阿竹的眼泪汹涌而出,积压了三天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城破了。。。上官城主她。。。"
周横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上官云凤怎么了?"
"她引爆了聚灵阵,"阿竹哽咽着说,"为了掩护百姓撤退,她带着火旗营守在西城门,最后。。。最后阵眼炸起来的时候,半个天空都是红的。。。"
周横沉默地望着黑风渊深处,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阿竹看到他握着拳头的指节泛白,掌心的疤痕似乎在隐隐发烫。
"先去救高成。"过了很久,周横才开口,声音里的波澜已经平息,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其他的,路上说。"
阿竹点点头,忍着剧痛在前面引路。他知道,从周横将军出现的这一刻起,玄火城的故事还没结束。那些被魔气吞噬的土地,那些沉睡在废墟下的英魂,或许都在等这一天——等这位金甲战神,重新举起焚天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