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欣和沈骏并肩站在马车前室,看着那墨黑的瘦弱身影被北风吹到摇摆,看着那被冻到通红的手不住颤抖,看着那顺着谢南星脸颊落下的汗水隐入苍茫。
没有人比夏欣更懂,那三十大板意味着什么,那金銮殿对峙,又意味着什么。
夏欣骤然挣脱沈骏的怀抱,朝着那在漫天飞雪中的墨黑背影走去。
那是她儿子心头的炊烟,那是她儿子远行归来的家。
那个叫做谢南星的儿郎肩膀瘦弱,扛不住三十下带着铁钉的板子,扛不住这满朝文武的唇枪舌剑,扛不住这天下百姓谩骂诅咒。
宫门开启,一辆马车从夏欣面前飞速蹿过,夏域在小太监的搀扶下飞速跃下马车,站在了谢南星身侧。
眼前之景,任何人都不当站在谢南星身侧。
可最不当站在谢南星身侧的,是夏欣和沈骏。
沈骏迅速接过墨安握在手上的大氅,快步走到夏欣身侧替夏欣披上,揽着浑身紧绷的夏欣从谢南星身侧经过,率先入了那恢弘的宫城。
每日头一个踏入这宫门的,本来就当是平南长公主。
“娘子,下朝了我就来接你,我若来迟你就在宫内等一等,莫要在外头吹风着凉。”
身上没有实权的沈骏已经好久没有上朝,但不论风雨,他都会亲自来接送夏欣上下早朝。
夏欣那些极难熬过的岁月,沈骏从未缺席。
埋在沈骏肩窝,深吸一口宁静之气。
夏欣,不能是沈烬墨的阿娘。
“今日莫要和忠勤侯比试,若是再撕坏了衣裳,要你好看。”
眉眼勾起,眼尾的皱纹记录的是沈骏爱夏欣的年岁。
受旬湛叮嘱的小太监躬身凑到夏域身侧:“王爷,你如今风寒未曾痊愈,还是早些回家养病。”
夏域一手举起,小太监低头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眼前之人在他眼中是君,他不是夏域的夫子,无法阻挠夏域做任何选择。
“谢南星,状纸给本王,本王替你去送。”
谢南星敲响万民鼓的动作没有一瞬停滞,仰起的头颅定定锁住的,是鼓槌下头飘扬的红绸。
那被鲜血浸染的红,必然会在谢南星有生之年击溃黑暗。
这一瞬的谢南星心头涌现无穷之力,面对历史的错位,他开始觉得就算到了最后,他和沈烬墨都不得好死,只要这山河能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