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府城的人气,混迹在人群里的一行人望着往来的百姓,实在难以从这样的环境里感受到丝毫外头发了洪涝的痕迹。
百姓的日子照常过,愁苦有之,谈笑有之,话里行动间充满了生活气,只偶尔传来的两声压抑低咳才能把迷瞪的他们拉回现实。
筏子在路上寻了个隐蔽地儿藏了,汪康明还带他们去了一处僻静的小杂院,从里面推了个板车,上面放了好些洗涮过也味儿得不行的木桶,一闻便知是用来装夜香的,算是汪家人吃饭的家伙什。
“别看外头发了大水,府城的日子和往常没啥两样,生意还更热闹了,尤其是粮铺和盐行,可谓一日一个价。咱村被淹了一半,我家营生也是照常做,一日不登门收夜香,衙役里都要来人催呢,这东西放不得,只能往城外运。”汪康明是个健谈性子,一路和他们唠东唠西,他见天往城里跑,说营生赵老汉没啥兴趣,但说府城的事儿他支着耳朵听得很认真。
“这时节运出去卖不卖得掉,嗐,当官的可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管维持城内日常清洁不污糟就行,咱这些个要撂挑子不干,不但得罪家家户户,更得罪衙门,担不起这个责。”他说得很有两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儿,显然当下很不好过,心里不舒坦憋着火,对着这群外人都能嘀咕两句,“眼下属实牙齿打落和血吞,有苦有泪都只能自个憋着。”
哎哟这可真是,赵老汉都不敢接茬,只能他说一句点一下头。
照他这么说可不是么,夜香收来是干啥的?当然是沤肥。但眼下外头淹着,死了不知多少人,估计往年客户也死不少,收来的货没有销路,还不能罢工不干了,祖祖辈辈用银子疏通下来的地盘不可能说丢就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撑着摊子,就算亏本也得受着。
当然这无本买卖亏也亏不到哪里去,顶天出钱请些散工帮着运拉货物,再就是安置问题。哎哟,这么一想,牛家村臭的非常理所当然了,难怪村里人吵嘴骂架,别是收回来没地儿放全搁村里了吧?
他心头一阵儿腹诽,面上皮子都没牵动一下,听抱怨听得可认真了。
队伍缓慢前行,驴蹄踢踏,响鼻阵阵。
前头还有俩人,汪康明抱着赵小宝,探头瞅了眼守城兵,心里数着日子谁上值,运气挺好没出啥差池,那唬着脸凶巴巴拦着百姓询问的正是自己熟识交好的那俩。
“赵叔家的闺女养得水灵,我就先占个便
宜,往外说她是我大哥的孩子,闹着要进城耍,我这趟顺便带她进城买零嘴。”汪康明偏头低声和赵老汉说话,“不然不好扯谎,你们是我花钱雇来的帮工,咋都不能带着娃儿干活儿不是?先糊弄过去,只要能顺利进城就行了。”(budux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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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康明一听这称呼,登时乐了:“叔,没外人呢,不用这么喊。有外人也不用这么叫,我往常雇人干活儿都找村里人,再不就是远亲,银子给谁赚不是赚呢,当然要拉拔自己人你说是不?甭管往哪边论都沾亲带故,您老年长我许多,叫我康明就成,外人不会生疑的。”
赵老汉也乐,点头道:“成,那就喊康明。”
“哎哟这就对了。”汪康明和气一笑,见前头又检查完一人,顺着人流往前移动,继续回头说,“我家在城北有间小院,不大,只有两间屋子,用作平日歇脚,家当不多,但床有,挤挤能勉强住下。看叔是个什么想法,要是不嫌弃,可以在我那儿落脚,要是有别的安排,我也能帮着介绍租户,甭管在府城几日,总不能带着闺女睡大街,你们要置办家当也不能没个放东西的地儿。”
“要自个寻地方落脚也成。”汪康明不愧是倒夜香出身还能和守城吃公粮的兵爷称兄道弟,做人那是没的说,体贴得很,“城北有不少可以短租的房子,只要不挑环境,不抠价钱,去那片儿随便拉个老太太一问,就算她家没空屋子,邻居亲戚家都有。”
前头又检查完一个,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赵老汉只能滋溜着嘴皮子快速道:“我们爷几个占地方,转个身都是动静,康明你夜间要出门忙活,我们进进出出恐会打搅你休息。你能帮着带咱进城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好多麻烦你,等入了城,我们自个四处转转,随便赁间小屋落脚。”
“你给我留个地址,等办完了事儿,我们就来找你。”想到这儿,他有些惆怅,多嘴问了一句,“我瞧出城不检查,康明,咱办完事儿能自己出城不?我担心和你时间对不上,我们要是能自己出城,到时候就自个去牛家村。”
有外人在,他们不方便藏东西,到时候还得推着板车摞着货物出城,实在太显眼了。
可转念一想要去牛家村接人,哎哟,也是麻烦事儿。不过也没事儿,到时候分成两路走,让老二老三带着小宝先回去,途中再想办法咋糊弄村里人就行。
实在糊弄不了也没事儿,直接用嗓门镇压,谁还能细究不成?
“那咋不能呢?”汪康明颠了颠怀里的赵小宝,排在他们前面的人拿着扁担往肩头搭,检查完了,要轮到他们了。他往前一个大跨步,脸上挂上笑,声如蚊呐回了句,“我管进不管出。”
…
城门口站着四个兵爷,两个拦路,一个核查身份,一个检查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