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估摸赚不少,这是赵老汉在看见牛家村村口那间阔气的小院后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就是完犊子啊,赚再多都完犊子,土墙石屋被淹都得哭爹喊娘完蛋了完蛋了,这么间阔气青砖大瓦房被粪水浸了角,隔老远都闻到了味儿!
怪道一靠近牛家村就觉得熏臭熏臭,和浮尸散发的味儿完全不同,臭的十分熟悉,日日在茅房都能闻到。
“哎哟我滴个娘,牛家村成粪村啦?满村飘‘黄金’啊!”赵三地捏着鼻子,看了眼前头那间被泡得屎黄屎黄的院子,尽管不是自己的也好心疼,“看来没找错地儿,呵呵,粪水这么多,是洪家没跑了。”
上游断流,下游排洪,今儿个明显感觉洪水退不少,撑杆都能露出大一半了,比之先前的一片汪洋,越往上走,感受越为明显,高处被淹的地儿开始显了淤泥,露了地面。
府城地势高,牛家村离得近,但位置偏低,虽然受了灾,但从村口这家遭难的情况来看不咋严重,水位最高也没没过一个成年汉子的胸膛。
眼下退了潮,这个那个的显现出来,洪家又是做那档子营生,每日从府城收的夜香拉回村,前头的货许是还没销出去就遇到了洪水,满村金黄罐子倒了个仰,全村在黄汤里浸泡了十天半月,这会儿可谓是十里飘“香”。
能听见村尾有说话声,不知是在拾掇村子,还是在闹腾啥,吵吵嚷嚷的,挺能盖声儿。
赵小宝捏着鼻子,被熏得直翻白眼。
“村口的是洪家不?是在府城收夜香的洪家不?”石大郎忍着想吐的冲动,说一句呕一下,已经嚷嚷好几声了,但没回应,只能扯把嗓子继续嚎,“洪家有没有人在家啊——!”
“嚷啥嚷,不卖,没得卖了!”一声洪亮咆哮从村尾传来,紧接着就是蹚水声儿,扑腾挺厉害,“没瞧见村子都淹了?来买肥的?不能够吧,这会儿还有人买肥,你家没被淹啊……”
蹚水而来的是个老妇人,满脸皱纹,但瞧着精神矍铄,腿脚利索得很。
她像是才吵完架,脸上余怒未消,许是眼神有些不太好了,瞧见扯把着嗓子嗷嗷的石大郎,她先是叉腰想骂人,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在看见站在他身前的甘磊后,脸上忽地闪过一抹疑惑,忍不住往前走了走。
眯眼又瞧了半晌,似乎不敢确定,又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停在筏子前,她反反复复搓了两下眼睛,又弯下腰和甘磊平视半晌,目光仔细描绘了一番记忆中的眉眼,在确定了什么后,她眼圈倏地一红,脸上露出忽惊忽喜的表情。
“你,你是……”利索了半辈子的嘴突然磕绊起来,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眨不眨又小心翼翼望着甘磊,“是远哥儿家的吗?”
这称呼一出来,都不用费心自报家门了,可见父子俩长得有多相似。
甘磊被她瞅着,恍惚间感觉站在眼前的人是阿奶,老人望着他的慈爱目光,和阿奶抱着他轻哄时简直一模一样。他喉咙微微发哽,照理不应该的,但内心却好容易就接受了这份柔软,让他下意识感到亲近。
“秀竹奶奶,很抱歉唐突登门打搅,我是鹰奴。”
“小子心里有一些不解的事,还望您老人家帮忙解惑。”
第223章:“大侄子,要是不耽搁你的事儿,劳烦你了,我想今儿就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