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吞噬了他,比病痛更甚,让他感觉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只剩下一个绝望的空洞。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幽凉无语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夫君啊……你日思夜想的人,好容易瞧见了,你倒躲什么躲啊?”
他骤然转头,他的妻,郭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躺椅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吃瓜般围观了全程。
她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手上提着好几个鼓囊囊的包袱,里头隐隐透出胭脂水粉的香气和簇新衣料的折痕。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带着无语,仿佛在说,不是吧,哥你就这点本事,那你怎么敢过来的?
谢二郎缓缓转过头,声音有些嘶哑,他辩解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是躲……我只是、只是不想用现在的样子面对她……”
他知道她眼里揉不进沙子,他知道她生性桀骜,他知道阿若大概不会再要他……可是,如果不试试,如果不说服他自己还有机会,他会一生一世都过不了这个坎。
那是属于他的战争,哪怕已经到了最弱的局面,他也不能放弃。
郭皎轻嗤了一声:“行吧,只你愿意试试,我也是可以当平妻的。”
谢二郎看着她大包小包的样子,勉强转移话题:“你又是哪里回来?”
“当然是市井了,”郭皎提起这事,瞬间眉飞色舞,“你不知道,这里东西好便宜啊!我走了三条街,街上到处都是布商,从羊毛卷到丝麻,这里的品种多的吓人,我还看到北燕和代国的商人都过来买毛线啊,那扎捆的毛线,一船一船向北方送,居然比我们青州便宜一半还多,这能不多买点?”
她还拿出几把折扇:“看,这是黑底金线的提花扇面,这关二爷月下出关投奔刘皇叔的扇面多有气势……送我老爹他肯定喜欢!”
“送这图会不会,兆头不太好?”谢二郎有些迟疑地问,关羽虽忠勇,但下场不太好,而且,这是为臣,你知道你父亲是有逐鹿之志的么?
“你们这些人啊,送个礼物心中都要走十八个弯弯绕绕,”郭皎不屑地看他一眼,“他当墙头草又不是一天两天,这点脸皮能没有么?”
谢颂无言。
郭皎又拿出一件纱衣:“看,这香云纱贵不贵气?我拼了大力气,挤了好久才抢到。还有这桃花妆粉,细腻又显气色,比送到青州的要细上好多,我还遇到两个手帕交,都是建康城的大家闺秀,她们说在这徐州更快活,我也觉得,今日让那李家姑娘拔了头筹,等明日看我不在马球场上好好表现一番……”
谢颂沉声道:“胡言,你到处游玩,那我呢?”
“我陪着你你就能站起来咋的?”郭皎摆摆手,“夫君,要不然,我老爹的话就别听了,什么收服千奇楼啊,我觉得徐州挺好的,回不回去都一样……”
谢颂更加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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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上,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林若听到有人唤她,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碍眼的人,正想着要不然发个小火,便见那人熟练地拿手遮住了脸。
呵!
行吧,算他逃过一劫。
林若甚至回想了一下,当年也没怎么折腾谢二郎,就是在他不听军令,贸然出击时,小小打了他二十棍,但也没为难他,第二天就让他照样上班了。
也不至于怕她到这种程度吧?
艰苦奋斗的日子,他就一点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