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哪里敢碰畜牧这种后世都视为大坑的东西。
快速走进妙仪院的一处病房,其中,一位须发全白的精瘦老者正在床上喘息,看着林若到来,浑浊的目光的里顿时冒出光芒:“拜、拜见……”
“拜个鬼,你再动一下,我就烧了那几本书。”林若抬了抬下巴,指着他怀里那套厚重的书本。
“这可使不得,”张牧监本能抱紧那些书,顿时露出一点笑意:“主公,老臣怕是看不到您恢复天下马政的时候了。”
林若坐在他床边,左右环视:“你孙子呢?”
老者缓了缓,精神好了很多,中气也足了,感慨道:“他去帮我置办衣物了。”
“主公,”他的声音软了些,“其实当年,我根本没有《马经》。”
林若挑眉:“我知道。”
老者抚摸着胸口的书本,那书很新,还沾着墨香:“四十多年前,朝廷还开有"兽科”,那时我啊,还需要通背《马经》六卷,通过了,才能授九品的"兽医博士"衔,管理牧场。那时我从一千多匹的下等牧场,做到五千多匹马的上等牧场,只花了六年。却没想到,从五千多的上品牧监,等了四十多年,才又能当上掌国中牧场的监牧使。”
林若拿起一本书,看上边是第一卷,卷名《相马卷》,写的是良驹选拔标准,不但有骨相图,还有动态步态分析的图画,她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道:“感谢的话说太多了,换点新鲜的。”
老者的微笑顿时带上些慈祥:“那年,我们从陇西边陲跋涉千里,耗尽家资,最终也只能在徐州一隅暂时落脚。南渡之路好远,没有草场,没有砺马,我们张家世代相承的精湛牧养技艺,竟然无一马可用,想要施展抱负,竟然要先成为豪门家奴……我父亲啊,一怒之下,将丢下吃食也舍不得丢的《马经》付之一炬了。”
林若随意又拿了两本翻看了一下:“这不还在你脑子里么?”
但越翻,她越是惊讶《脏腑卷》是马的解剖图,《方药卷》写的是治马的草药药方,《孳育卷》写的是配种与接生技术,甚至还有人工助产器械使用图示,而且这个器械,居然和后世的产钳有八分相似,这是在人身上用不了的试验,就统统往马身上用了吗?
张牧监脸上笑意越发满足:“我老了,《马经》三十年未用,许多早已遗忘,这些年,靠着东海牧场的良驹,慢慢摸索回忆,终于把这六卷马经默写出来,人生如此,实在是满足啊。”
“那是你的本事,”林若安慰道,“这些年,你培养了三百多名马监使,每年能生出一千多匹小马,我只是指点了一下需求,你就挑选出最合适的漠北马来培育,东海牧场说是我的,其实是你的心血。”
张牧监眼睛里有泪水缓缓滴落,他声音有些嘶哑:“千里马再好,也要有伯乐啊,主公,您才是最会相马之人主,我这老马何其有幸,能在寿尽之前,遇到您。”
“那是天意,”林若失笑道,“能发现东海马场,也是运气不错,不是么?”
东海马场的位置在后世的连云港,和后世连接大陆不同,如今这个地方还是一座面积达到五百平方公里的大岛,有两座五六百米的小山,呈椭圆型,在如今被称为郁洲,有一条三里左右的细细的海峡与岸相望。
林若能得到这座岛也是有些侥幸在的。
先前天师道的闹叛乱,被朝廷镇压后,一部分天师道叛军跑到海上当起了海盗。
林若的淮阴就被他们抢了一次。
那年徐州上下,已经被林若养出不赚就是亏的性子,不抢别人就是他们有道德了,结果居然有人主动来抢?
一时间,徐州上下,无人能忍!彼时正值秋收之后,林若令麾下斥候四散而出,刻意放出徐州仓廪爆满、粮船云集、防御松懈的假象,仿佛一桌盛宴正虚掩着大门等待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