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讪笑着从他手里拿过酒杯,丢去一边:“没有,我一口没饮,出来也只是想同她说说话……早知她唤我来是饮酒的,我绝对不会答应!”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得信誓旦旦。
接着,又往周围看了看,指着隔壁一席人,压低了嗓音:“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说罢,撂下一包钱,将宇文玦拖出酒肆,也不管他什么反应。
马车里,见宇文玦依旧黑着脸,梁婠在他身侧坐下。
“那香炉里点的不是迷药,是特意配来给你助眠养神的,自从回到洛安,需要你处理的事情不少,白日就罢了,可就连夜里你也睡不踏实。”
宇文玦面色稍霁,看一眼温言软语的人,微微一叹:“我没想限制你出入,只是你的身体——”
“我知道,你怕我像上次一样,但你放心,我是医者,心里有数。”
他白日政事繁重,晚上还要看顾自己,有时夜里睡下,也不过是多翻了几个身,他立马就会出声询问,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宇文玦沉默须臾,拉起梁婠的手:“这次,咱们总要小心些。”
自知晓她有孕,他心里就只欢喜了一刻,再往后,便是提心吊胆。
他不懂妇人生子事宜,更不曾留心过。
就算当年曦儿抱到他面前,也已经是一个软乎乎的奶娃娃。
他不知道孩子如何一点点显形,更不知道妇人从头到尾要经历什么。
只知道在涟州城见过她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模样后,对他来说妇人有孕,不再是一件轻松可谈的事。
宇文玦望着眨巴着眼睛盯住自己的人,揉了揉她的鬓发,长长一叹:“以后,你若是再想去哪儿、或想做什么,只让我陪你一起就是了。”
梁婠心里酸酸的,伸手抱住宇文玦:“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宇文玦拍拍她的背:“卿知道就好。”
继而又道:“没有也罢,既然有了……待生下他,咱们也再不要了。”
梁婠微微一愣,惊讶地仰起头,有些不确定:“你就不怕仍是个——”
他是大司马、齐王时,便也罢了,可如今是皇帝。
皇帝历来拥美无数,不单是为了满足一己之欲,更是为了开枝散叶、承袭江山。
可他却不在意。
宇文玦淡然一笑,低头抚上她的脸:“咱们的女儿定然不会差,可若真的力不胜任,即便我有意传位与她,她亦是守不住,届时,别说会累她性命,就是朝野、天下亦会动荡不安。
况且,生儿育女本是缘分,何必为了这不确定的事,让你饱受生育之痛?
我想过了,即便咱们的孩子不合适,也无需担忧,皇族子弟众多,单宇文珵便有好几个孩子,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能成材的,届时挑上一个贤良方正的即可。”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定:“我娶妻,从不是为传宗接代,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此。所以,请你放心,我断不会为了皇位有继,另纳旁人生子。”
她怔怔看着宇文玦,心底的震惊难以言喻,甚至不曾察觉到自己已经湿了眼眶。
他总是那么心细如发,也总是那么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