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屈氂更是傻眼了。
李广利嘴唇张张合合几下,喉咙里翻涌出一阵言语难以形容的闷响声。
终于,他说话了:“你?!你——”
其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力劝他行巫蛊构陷储君的那位门客!
对方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眸底神色,彬彬有礼的向他欠一下身,转头往帘幕内隐去了。
李广利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僵在原地,如同一具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刘屈氂与江充已然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八皇子尤且不明所以,不安的道:“舅父,您,您怎么了?”
李广利却没有看他。
那过于巨大的冲击叫他的脑内世界天崩地裂,此时此刻,他眼里已经容不下旁人了。
他抬起头来,以当下朝臣堪称无礼的姿态,死死的盯着御座之上的天子。
“陛下……”
八皇子不明所以的上下看看,急躁不已:“舅父,您这是——”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然间笑了。
笑声起初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到最后,皇帝那愉悦中难掩得意的笑声响彻大殿。
与之相伴的,是殿下三人愈发瑟缩的身形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面容。
李广利眼含热泪,在极度的悲愤之下,甚至于破了音:“陛下!难道说,难道说臣的那个门客,其实是您的人吗?!”
皇帝脸上的笑容倏然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倨傲:“朕是天子,是九州四海之主,普天之下,孰人不是朕的臣民?!”
李广利眼眶里滚滚流出泪来。
不是因为伤心亦或者愤怒,而是因为情绪的彻底崩溃。
他又一次重复道:“臣的那个门客,其实是您的人,是吗?”
“是您让他到臣的身边去,鼓动臣掀起针对皇太子的巫蛊之祸,是吗?!”
八皇子听得傻住了。
皇帝大笑出声,快活的笑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停住。
他站起身来,手扶住腰间佩剑,冷笑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怀叵测,如若不然,即便是公孙龙在世,也说不动你!”
皇帝兴奋的在御座下方踱步:“李广利,朕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社稷贼子,罪该万死!”
李广利嘴唇嗫嚅几下,神情绝望,好半晌过去,才颤声道:“不,我不是。”
他艰难的为自己分辩:“我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如若不是您让人蓄意煽动,我根本想不到要用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