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前殿呆呆跪在灵柩旁的完颜安。金帝虽已病重两年,但只要他在,完颜安总归还有一丝念想,父皇陡然殡天,又是在这个内外交困的时段,完颜安自是惶恐难安。
以至于陈初完成吊唁后,亲自上前慰问他这位太子,红肿着眼睛的完颜安依旧呆滞。
“殿下伤心过度,神思不守,失礼之处还望楚王海涵。”
高存福连忙打圆场道,陈初自不会因此计较,他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挑出当面质疑金帝之死的诸多疑点。
可进殿后,和他有些交情的那些人却比以往还要热情,有些和他不熟的,时刻注视着陈初,只等陈初视线扫过来时,便迫不及待拱手赔笑。
以此表示自己有心向楚王之意。
还有些当年从黄龙府跟过来的女真贵族,和楚王素无交道,一时之间还放不下身段主动靠拢,但一个个跪在灵柩两侧、低着头,不敢和陈初有任何目光交汇,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见众人这般模样,时刻跟在陈初身旁的韩世忠,不由大失所望。来前,陈景彦陈大人可专门交代他了,需紧随王爷,以防殿内有人突然暴起对王爷不利。
便是陈景彦自己,和张叔夜低声交谈时也是一脸意外。
他没想到,当年以彪悍蛮横出名的金国,在皇上不明不白突然暴毙的情况下,面对最大嫌凶亲自登门,却连一个敢站出来质问的人都没有了。
整个国家堕落腐化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后殿似乎知晓前头情形,少倾,白露从后头走了出来,三言两语哄得木木怔怔的完颜安随她暂去东宫歇息。
紧接着,又听后头有宫人宣道:“皇后娘娘请楚王入后殿一晤。”
金国开化不久,男女之防远不如齐周。
再者,外臣吊唁,身为未亡人的皇后娘娘召见一番合情合理。
陈初应命入内,却见一身素服的柴圆仪端坐正中、耳鬓簪有白色绢花一枚,自有一番韵致。
下方,一众贵妇齐齐向陈初一礼后,或假装无意、或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位近来如雷贯耳的青年权臣。
柴圆仪让人赐座后,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哀婉道:“楚王虽是外臣,却秉持天下大义,率联军千里来援,助我大金平灭逆臣,却不料,先帝竟在此时撒手人寰。”
又是一阵嘤嘤啜泣。
下方众贵妇像是变戏法似得,注意力马上从陈初身上收了回来,赶紧跟着掏手帕、擦眼泪。
一时间,后殿哭声一片。
“还请太后以国事为重,皇太后节哀!”
陈初劝道。
可这称呼完颜安毕竟尚未登基,陈初这太后喊的有点早了。
但‘国事为重’这话,还是让柴圆仪的小声抽泣逐渐停了下来,她一停,下方‘陪哭’贵妇瞬间云收雨住。
随后,柴圆仪一叹,“哎如今国家内忧外患,仅凭本宫和太子孤儿寡母无所适从,往后,还需楚王多多照应”
柴圆仪脸上尽是哀切,可口吻中竟藏有一丝幽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