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蔡婳躺在床上,脸色已由潮红转为蜡黄,口鼻翕张,像是脱离了水的濒死之鱼。
玉侬一见,差点哇一声哭出来,赶忙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猫儿赶紧坐在床边,紧握了蔡婳冰冷柔荑,张口想说什么,却鼻子一酸没能说出口。
意识半醒的蔡婳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包裹,缓缓转头看了过来,见是猫儿,竟先哭了出来,“小野猫,我好疼”
“蔡姐姐,打起精神呀!你不是要和我斗一辈子么!若你不闯过这一关,往后我可要独霸官人了呀!”
猫儿以故作轻松的说笑口吻道,可话未讲完,眼泪便滚滚而下。
蔡婳见状,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甚至还抬手帮猫儿擦了擦脸上泪痕,这才低低道:“哎姐姐活着怕是斗不过你了,只有我死了才会让他念我、想我一辈子,才能赢你一回。”
这便是好斗的蔡三娘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想认输。
此刻猫儿自然没争强好胜之心,只含泪道:“姐姐莫这般说,有你在,我才踏实,有你在,才能管得住官人”
嗯,猫儿这是当面承认了自己在约束陈初这方面不如蔡婳,蔡婳不由得意笑了笑,双目望向床帐,不知想起了什么,渐渐出神
沉默间,城头忽然响起几声隆隆炮响,蔡婳回神,开口说话前一颗泪珠却先从细长媚眼眼角沁了出来,“猫儿,我好疼,我想见见小狗”
猫儿心中一时大恸,官人如今在东京作战,哪里回的来呀!
但她也知,熬了两日的蔡婳此时若松了心劲,只怕真的要出大事。
几息思索后,猫儿将眼泪一抹,快步走出青朴园,回到涵春堂将稷儿抱起,飞快跑了回去。
只离开这一会儿,蔡婳微睁的眼睛中神采已稍有涣散,王女医正在她十宣穴上用针。
猫儿大急,赶忙将稷儿放在蔡婳身边,急切道:“稷儿,快唤姨娘”
蔡婳自稷儿刚出满月,便时常将他抱回青朴园睡,她俩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要比猫儿这个母亲陪伴稷儿的时间还长。
小孩子心思最单纯,谁对他好,他便对谁依赖。
此刻见蔡姨娘面如金纸,浑身湿透,稷儿吓得哇哇大哭,跪在蔡婳身旁,抽噎道:“娘娘,娘,你怎了你怎了呀,你睁眼看看稷儿呀”
一声声孺慕叫声下,蔡婳已十余息没有转动的眼睛,渐渐重新聚敛了光彩,随后迟缓转头,看见哭成了泪人的小家伙,露出一抹浅浅笑容,“稷儿。”
“娘,你怎了呀你可是被城外贼人吓到了么娘你莫怕。”
稷儿伸出小手帮蔡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明明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赶紧从腰间抽出一支半尺长的小木剑,坚定道:“娘你莫怕城外贼人,稷儿有爹爹亲手刻的剑,稷儿护您!娘要好好的呀”
一个小屁孩,哭的满脸泪水,却紧紧握了木剑,一副蔡姨娘保护者的姿态。
蔡婳想笑,眼角涌出的却是泪,攒了些力气,终道:“好儿子果然是我陈家的种,娘呀,这些年没白疼你”
丑时初。
蔡州城东战事激烈,周军不顾死伤,发疯一般发起整军冲锋。
丑时一刻,约有一队周军先登攀上了城头,城上一阵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