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息,折车儿便带着数十名亲卫冲到了铁浮图阵前,一刀挥砍下去,砸出一溜火星。
那马上金将只身形微微一挫,双手持握狼牙棒兜头砸下。
折车儿知晓重甲难破,方才那刀使出了十成力,却不想依然是这样。
招式已老,折车儿避无可避。
这几十名护主忠卫,只在双方交战的阵线之上,翻出一朵小到不能再小的浪花,随即被黑色洪流碾压、淹没。
申时末。
折可求在剩余亲卫护拥下,退至悲歌川内。
正在全力与西夏铁鹞子厮杀的折家军,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东侧战场的巨大压力。
战线摇摇欲坠。
折可求在川内偶遇折彦文,此刻父子俩俱是血染战袍。
“爹!你怎在此处!”折彦文见了父亲,不由大惊失色,“东边怎了?”
折可求已年迈,一番厮杀后气喘吁吁,只简略道:“金人!金人来了!”
“金人?”
折彦文闻言心惊的同时,却也觉着荒谬。
金人主力不是被楚王困在关外么?
再说了,保安州和黄龙府相距千里,中间又隔着漠北草原,他们怎忽然出现在了此处?
折可求却无暇解释,急道:“趁悲歌川西口未被西夏军封闭,带身边将士快退!”
折彦文闻言,疯狂摇头,大急道:“爹,我不退!你快带二郎退!”
紧要关头,折可求显露慈父本色,一巴掌扇到了折彦文脸上,只道:“休再争论!我让你退,你便退!二郎此时在哪儿,为父都不知晓。你带上将士快退,为我折家军、为我折家留颗种子!”
“爹!”折彦文泣血唤道。
“快退!你若能逃出生天,便去找楚王!去吧。爹便再为你断后一回!”
酉时三刻。
折彦文率四百重甲、四百轻骑,不足千余残兵从悲歌川西口浴血杀出。
酉时末。
悲歌川内,西军和西夏将士的尸首交相叠压,密密麻麻,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战斗已近尾声,西夏铁鹞子统领细母嵬名正带领属下,寻找尚未断气的西军补刀,同时翻出那些战死的西军重骑,扒掉对方的人马甲胄收集以为己用。
走到悲歌川中间时,却见主帅任得敬带了数十人正围在一名身穿将帅甲的老头身前。
这老汉须发皆白,胡须却又被鲜血所染,成了深红色。
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委顿坐于地,背靠一杆‘折’字帅旗,口鼻中还在断断续续淌着血。
细母嵬名打听一番方知,此人竟是和大夏作对了数十年的西军大佬折可求!
据大帅任得敬的身边人讲,方才任帅劝降,这折老儿不但不从,竟连杀十余人,直砍断了虎头刀,又从怀中拿出一根铜管砸碎了一人的脑袋,才被己方军士连捅数枪,失去了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