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此事,田庆余不由红了双目,同村的田实仓却道:“庆叔,和他罗唣恁多作甚!直杀了,为我婶子、为冬儿妹子、为咱村里被怨杀的乡亲报仇!”
“还有俺爹的仇。”一名魁梧的黄龙汉军死死盯着完颜斜保,补充了一句。
“算上我妹子”
“前年金国征发民夫修造大船,我爹累死在了金州,这仇也一并算在你头上吧。”
影影重重的人群,像是群狼一般,缓缓将孤立无援的斜宝围在了中间。
丑时中,丙贰捌营房内又起一阵嘈杂,却又迅速平息。
至此时,周边营房内的战俘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丙贰捌发生了何事和丙贰捌一样,其他营房内,大多也是六七名金人、七八十汉人的配置。
丙贰捌之后,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心都乱了。
说回丙贰捌。
寅时初,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光景。
田庆余带人将七名金人的尸体重新摆在了床上,并贴心的盖上了稻草,以免他们受冻。老田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儿。
只可惜,最后缢杀完颜斜保时,大伙的情绪有些失控。或许是将这些年受到的屈辱、家眷的仇恨都具化到了斜宝一人身上,那名叫做段宏祥的魁梧黄龙军汉,竟生生从斜宝脸上啃下一块肉。
致使斜宝的模样有些吓人了,怎看也和‘急病暴毙’搭不上边。
不过,田庆余觉着那名军统李档头应该能处理好后续琐事。
田庆余还有自己的任务呢。
只见他徐徐走到了营房内的西北角落田庆余既是今晚起事的谋划者,又是大伙的主心骨,见他走动,田实仓、段宏祥等方才十余名行动主力马上跟了过来。
这一下,聚在西北角努力装作小透明的韩尝等人马上紧张起来。
韩家亲兵李登峰对田庆余、张小尹等人颇有些好感,但见对方围上来,却还是起身挡在了韩尝身前,既紧张又着急道:“庆叔,金人欺辱我等,我家人大可从未欺压过大伙!咱们同为汉人,你们不能。不能对我家大人无礼!”
田庆余视线越过李登峰,和韩尝对视几息,却听他道:“呵呵,身为汉人种,未必都把自己当汉人。帮金人欺压咱汉人的、宁愿为金人做狗的,咱见的还少么?这丙贰捌内出现几个事后向金人告密的汉人叛徒,一点也不奇怪。”
韩尝自然听出田庆余是在点自己后者原本一个小小河间什长,若在平时,韩尝杀死他像杀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可眼下,田庆余已成丙贰捌领袖,再兼他们一伙刚刚杀了副帅完颜斜保,身上那股破罐破摔的杀气正浓。
韩尝觉着,若自己不表态,他们杀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于是,韩尝起身轻推开挡在身前的李登峰,对田庆余抱拳解释道:“老兄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将今夜之事吐露分毫!我韩家在燕京绵延十世,降金实则无奈之举,并非如老兄所言,甘愿为金人作鹰犬。”
田庆余故意顿了几息没吭声,接着突兀一笑,道:“韩大人多虑了,我所言金人鹰犬并非说的你家,而是”
田庆余又是一顿,转头看向了田实仓,后者桀桀一笑,走向了紧邻金人床榻的另一张榻上。
丙贰捌毕竟是战俘营,淮北军再仁义也不可能给他们每人提供寝被,大伙夜里都用麦秸盖身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