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弼猛然起身,朝台下喝道:“慌什么,一个窟窿而已!”
宗弼指着那碗口大的窟窿镇定道,虽不明白发生了甚,但身为一军主帅,轻易不可慌乱,不然军心溃乱,极易导致严重后果。
台下众将见主帅处变不惊,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可下一刻,又见阜城东城升腾起连片浓烟。韩企先最先察觉不妙,便是宗弼自己,内心也升起一股强烈不安。
这在他从军数十年来,尚属首次。
可弹丸飞越三里所需时间不过几息,一切,都来不及了。
最先,是一片沉闷呼啸,接着,弹丸接二连三砸中高台,一时木屑横飞,台下将领即便是被破碎木材砸中,登时骨断筋折。
再往后,高台上发生了什么已看不清了
一阵弥天烟尘后,整座高台像朽木一般垮塌下来。
偶有稍稍偏离目标的弹丸,斜斜滚入后方军阵之中,便会犁出一道遍铺断肢碎肉的血水通道。
这一幕,无疑让金军又想起了年前界河那恐怖异象。
“齐国又请来雷神啦。”
不知是谁惊恐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第二轮齐射又至。
队列密集的后军,随便一颗弹丸便能带走数十人性命。
擦着既伤,碰着既死,人马俱碎。
可金军却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人力尚可敌,神力如何相抗?
齐军在家乡流窜、一个小小阜城围攻半月不破、前线卖命后方家人被金人屠戮淫辱、河间府厢军营正石德生死前的悲愤呐喊、阜城外挂的刺目字幅、主帅生死不知。
一桩桩汇聚起来,高台左近的各路汉辽渤士卒最先崩溃。
丢了手中旗帜、刀兵,没命的往后方跑,只希望那铁蛋蛋不要追上自己。
宗弼所建高台附近,为中军聚集之地,不但有大量将领,且负责用旗语指挥各军进退的旗兵也在其中。
他们一乱,整个指挥系统都跟着乱了套。
韩企先叔侄、郭安,甚至黄龙府的王伯龙等人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看了一眼那座已成废墟的高台,当即打马北走。
后方动乱,迅速传导至前线。
时刻留意着战场态势的田庆余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只见帅台没了,整个中军正向四面八方逃散。
第一反应是逃,可只走出两步,却又停步,随后一把扯过同村的田实仓躺到了地上。
“庆叔!中军溃了,我们快逃命啊!”
田实仓也看到中军溃散的一幕,连忙要起身,却被田庆余重新摁了下去,“逃?你能逃哪儿去?逃回家乡再被抓壮丁给金人卖命么!”
说话时,田庆余拽过一具尸体,压在了两人身上,并道:“躺好!装死,一会齐军搜索战场时,咱爷俩投齐!”
中军一溃,东侧攻城军队也跟着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