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城营后厅内,议论声从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大声喧哗。
这帮人,内部意见也不统一有人兴奋异常,觉着由此入了楚王法眼,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却也有人怀疑楚王是要将他们当炮灰,顾虑重重。
最终,还是由潘雄发话道:“方才之事,兄弟们也都听见了。王五王六兄弟,在你寨子里挑些好手,搬来营内,以防有变。”
“好吧。”那王五稍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潘雄接着又看向了下首几人,那几人披头散发,面上皆有黥刺,自始至终没有参加讨论,各抓了只鸡腿大快朵颐。
“许兄,若果真金人来犯,还需劳烦贤兄弟出手啊。”潘雄客气道。
却见为首那人吮净鸡腿上的残肉,桀桀一笑道:“俺兄弟五人自打进了牢城营便得潘营管照应,只需潘营管知会,刀山火海俺们兄弟也敢去走一遭。”
“好汉子!哈哈哈。”
潘雄爽朗一笑,再次对一名身穿公服的差人道:“崔节级,再去狱中挑些身手好的死囚,好吃好喝将养几日。”
“是。”
那崔节级先应了一声,迟疑片刻后却道:“大哥,咱们果真要为人卖命么?那金人可不是好惹的。”
潘雄主意已定,不管今次金人是否进犯沧州,他都要攥紧这个机会,好好在楚王面前表现一回。
但他也知,厅内这群乌合之众虽有为报恩情,不惜一死的亡命之徒,却也有崔节级这般无甚大志,只想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谨慎之辈。
想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全部做好卖命准备,已不现实。
为维持得来不易的士气,潘雄笑道:“你怕个卵子!界河数百里,咱沧州贫瘠,金人脑子进屎了跑来打咱们?此次边事,九成九不会殃及咱沧州,咱只需按那陈巡检的意思做好该做之事,待日后安定,说不得楚王也给你弄身官袍穿穿”
“嘿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崔节级心中大定,笑的见眉不见眼。
潘雄也跟着笑。他虽嘴上说着金人大抵不会来,心里却盼着金人能来逛一圈,他好谋些战功,能被楚王简在王心。
而陈英朗这边,傍晚方才回到驻地三家村。
三家村乡绅陶员外和阜城沙涡镇姚宗江是表亲,老姚是最早接受田改、且最早被授予嘉柔亲书‘忠良之家’的十八善人之一,近一年多不但收获了极高名望,还藉由和淮北商行的合作挣来了大笔利益。
有表亲珠玉在前,陶员外对陈英朗的工作分外支持。
即便不理解,也发动周边四五个村子的百姓按陈英朗要求,挖掘了地道,组织了民壮巡夜。
当晚回村后,陈英朗笑着婉拒了陶员外千金品酒赏雪的邀请,饭后早早回到了卧房。
陆元恪打趣道:“陶家小娘明明对英朗有意,英朗端是狠心!”
陈英朗躺在床上,枕着小臂,笑了笑没接茬。
同样刚刚从别村忙完差事的郭林却心道:陈学长是淮北一等一的出名人物,怎会看上这陶员外家的闺女
此话倒也不差,陈英朗这等世家子弟,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极其清晰的规划。
他若娶妻,必定要找位能稳固家族、对自己仕途有益的女子如今的淮北系中,除了颍川陈,便是蔡家最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