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骑马近前时,张、徐两人却带有戒备意味,让娄喻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并且,他的顶头上司裴蔚舒也站在五六丈外,一脸严肃的问道:“娄知县,你趁夜调离健字营,去做了何事?”
“。”
娄喻兴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来。
虽然没能接到粮食,但大周官员从伪齐走私粮食这种事,能干却不能说啊!
稍一思忖,娄喻兴下马朝裴蔚舒一礼,道:“裴大人,我有事要与陈大人禀报!”
张多福欲要阻拦,站在远处江堤上的陈伯康却忽然回头道:“让娄知县过来吧”
有许多疑问的娄喻兴当即上前爬上江堤,落后陈伯康半个身位,躬身一礼,低声道:“陈大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呃我有甚好谋划?今夜不巧,方才我也是刚刚得信,北边运粮的舟楫渡江时被淮北水军查获!哎,劳娄知县白等一夜。”
陈伯康惋惜一叹,娄喻兴却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沉默片刻,却忽道:“大人当我是三岁孩童么?数日前,大人遣人与我约定今夜运粮,罗家店便在今夜遭了贼!天下有这等凑巧之事?”
“我让你带人运粮不假,却没让你调动健字营吧!”陈伯康回头,盯着娄喻兴淡淡道。
娄喻兴不由大愤,抬头看了陈伯康一眼,晦暗天色下,这位上官大员,忠奸难辨!
再侧头看看堤下的裴蔚舒、张多福、徐鹭,娄喻兴顿时明悟,不禁咬牙道:“大人莫非与他们商议好了,要将今夜之事都推到下官身上?”
“娄知县多虑了。”
“呵呵。”
时至此刻,娄喻兴连猜测带推敲,已拼凑出一个模糊脉络,眼看自己即将成为陈伯康掌控淮南的祭品,自是没了顾虑,冷笑一声后道:“大人果真好算计啊!借我手调离健字营,贼人趁罗员外过寿,将江畔四县官绅一网打尽!接下来,大人是不是就要安插亲信了?”
娄喻兴往堤下一指,愤恨道:“大人再借张多福、徐鹭惊慌之际,将他们绑到大人的船上,以后大人手中也有了可依仗的武人!士绅死伤惨重,想来,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刚刚死了家主的大族。我猜,大人会搜刮部分士绅的家产,浮财贿与秦相和万俟大人,以平息后者怒火。田产留给大人自己。”
“。”陈伯康盯着娄喻兴看了半天,忽而霁颜一笑,由衷道:“娄知县,是个人才。”
确实,罗家店大乱之后,短短一个时辰,陈伯康已做出趁势掌控淮南的谋划。
甚至娄喻兴说准了七七八八,安插亲信担任空缺官员,以勾连淮北的罪名搜刮乡绅,浮财贿赂,田产用来安置百姓
得了田地,淮北之法,未必不能在淮南施展!
眼见话已说开,娄喻兴也笑了起来,道:“如今我已窥破大人谋划,大人还敢将我治罪么?早年,临安商报曾报大人与伪齐楚王侧妃有父女嫌疑,此次罗家惨案,手段干净利落,绝非一般贼寇可为,或许,只有淮北才能组织起这般精锐
呵呵,若下官获罪进了大理寺,向万俟大人说起大人‘凑巧’于今夜哄我前去接粮大人猜,万俟大人会不会生疑?”
说罢,娄喻兴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陈伯康,后者尬笑两声,一脸颓然。
“哎!那都是缪传,本官和伪齐楚王绝无半点干系!”陈伯康连忙辩解一声,又转头看向了堤下的裴蔚舒,以近似哀求的口吻道:“娄知县,不如,咱们让裴大人将这口锅背了?”
这是认输了!
娄喻兴呵呵一笑,乘胜追击道:“若裴大人获罪,空出的知州位谁来坐?”
“自然是娄知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