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间,陈初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当日辰时中,陈初一边急令四海商行、鹭留圩农垦暂停向外地贩粮,一边让人通知商行北地分店,在气候干燥、不易染病的北方采购粮食回运。
安排完以后,陈初第一时间赶去了寿州路安县。
二月二十二。
陈初冒雨来到路安县。
已提前得知了消息的蔡坤岳丈、刚刚从寿州同知升任知府的尤世光以及寿州都统制杨大郎已等在了县衙。
陈初顾不上寒暄,在县衙内披了蓑衣、戴上斗笠,便去了乡间。
多日阴雨,乡间道路泥泞不堪,陈初等人只得下马步行。
还好,路安县北部庄稼尚未染病。
但越往南,染病的庄稼越多。
直至到了淮水畔的民和新村即使在绵绵雨幕中,远远也可看见成片成片的枯黄麦穗,有些已发黑发乌。
当年淮北之乱,寿州几经肆虐,人口十存一二。
为了充实地方,迁来不少无地的桐山、蔡州百姓。
这民和新村,便以桐山人为主。
陈初还真遇见了老熟人。当年差点嫁给长子的丁娇与其父丁老汉。
这对父女既是当年转迁的积极分子,又是军属,其子丁鹏在镇淮军效命。
陈初披蓑戴笠走近时,丁老汉颓然坐在泥地里,任凭淫雨浇身,神情麻木,却还不住以嘶哑嗓音往远处的庄稼地里喊道:“娇儿,别瞎忙活了,救不过来了。”
十几丈外,那丁娇却倔强的担着沉重木桶,用水瓢盛了桶中淡石灰水,往麦穗上浇淋。
这是民间的总结出来的野法子,用淡石灰水浇淋可抑制病害。
可眼前这片庄稼早已病入膏肓,此法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丁娇并非不知,但她本就是个倔强性子!
再者,当年她在界碑店差点被郑家人所辱,幸而长子哥救了她,返回鹭留圩的路上,她和长子哥共乘一骑,长子哥当时给她说过一句话
长子说,这世上恶人太多,你越温顺,他们就越凶!所以遇到恶人欺你,便是拼死也得咬下他一块肉,需反抗!
就像如今,欺负她们父女的变成了这病害、变成了淫雨连绵的贼老天!
丁娇记得长子哥的话,便是这病害、这老天欺她,她也要斗上一斗。
只是当丁娇抬头看向远处大片枯黄的庄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不禁鼻子一酸。
地头旁,陈初已走到了丁老汉身旁,开口唤了一声,“丁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