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三不由嘀咕道:“她家也能分地?”
声音不大,却引来旁边村民的点头附和,显然对这‘张家嫂嫂’能分到田地既意外又不满。
张家嫂嫂迟疑片刻,还是牵着孩子走了过来,低声道:“蔡大官人,我家也能分到田地么?”
“自然是能的,宣传队没来讲么?只要家中有男丁、有耕作能力,都可分得田地。”
蔡思解释一句,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文三却道:“蔡小哥,你难道不知?她家男人在永静军当差!王爷没来前,永静军把俺们的粮食都抢走了,恼人的很!他们惯会欺人,还和王爷的大军打仗!这样的人,分她田地作甚?”
一句话,将张家嫂嫂的面皮说的涨红。
左边五岁的小女儿,见周围不善目光聚焦在自己一家身上,畏惧的拽了拽娘亲的衣角,带着哭腔小声道:“娘,娘咱们回家吧,妞妞怕。”
张家嫂嫂却踌躇起来,但凡有点法子,谁愿受人白眼。但二十亩良田意味着什么,她无比清楚。
见此,蔡思瞪了文三一眼,道:“告示上说了,有男丁就有田!”
“他家男人至今被王爷关着,给了地也无人来种。”文三又道。
去年冬,文三家给员外老爷纳过粮后,又被永静军以‘平贼钱’搜刮过一回,一家人差点饿死,是以对永静军怨念极大。
而张家嫂嫂是外地落户在北湾村的军户,以前永静军强横时他不敢吭声,但如今永静军已灰飞烟灭,是以文三将这股怨气发泄到了张家。
虽偶有笑骂,但始终笑嘻嘻的蔡思直到此时才终于皱起了眉头,指着张家嫂嫂对众人道:“你们以前被欺负,是她家欺负你么?”
“那倒不是,但他家男人在永静军当差。”
“你怎知张家大哥愿意投永静军?抓壮丁的事还少了?你看看这一家,若张家大哥是那善于盘剥之人,她家会过成这般?”
“。”
文三答不上来了,蔡思却意犹未尽,继续道:“欺你们的是那谢再道,是贪官、是劣绅!那时你不敢吭声,现今拿人家妇孺撒什么气?文三哥,若我再听说你欺负她们,便将此事报与除恶队!”
“不敢不敢,那可不敢!”
文三登时吓的缩起了脖子。刘鹗之乱后,阜城文武几乎被一扫而空,维持秩序的基本力量都没有了,那除恶队便是镇淮军抽调人员维持秩序的组织。
他们短短几日,不但扫清了方圆百里内的土匪强人,便是村中爱欺压良善的泼皮都被一并收拾了。
文三唯恐自己也被当成黑恶势力拉到野外砍头,再不敢吭声。
蔡思这才罢休,重新拿起步弓准备给张家量地,回头却看见一道熟悉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蔡思一愣,不由惊喜道:“校长?”
说罢,抬腿跑了过去。
“校长怎来了此处?”随军以来,两人所处位置天差地别,难有交集,这倒是近几个月头一次见面。
陈初上下打量蔡思一番,笑道:“冷不冷?”
“嘿,不冷。校长来视察田改工作么?”
“嗯,这里又没外人,喊姐夫便是。”
“嘿嘿,姐夫。”
“走,带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