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珣如今在朝为官,时刻须注意天家颜面,不自觉说了两句虚话,阿芙生气,他才反应过来此话欠妥,一时也顾不
得与雪竹告罪,忙回身追去。
隔着挤挨人群,雪竹望见江珣已追上阿芙,阿芙扬着小脸正同他理论,一副振振有词模样,不知想起什么,雪竹本欲往前的脚步稍顿了顿。
少顷,她让碧芜和霜蕊远远跟着阿芙,自己则是带了云雀一道,往左侧柳荫道去了。
柳荫道通往水岸,沿着不算宽阔的小道一直往前走,便可见到暮色四合下灯影幢幢的洛水。
此刻洛水边有许多年轻男女在放乞巧河灯,水面盏盏莲灯漂浮,如天河星子零碎点缀。
石拱桥上行人如织,雪竹抬眼,不出所料,望见桥中央正候着一道熟悉身影。
雪竹还没想好是直接去与他说清,还是让云雀去知会一声改日再见,桥上人似有所感,目光已望向水岸。
见到她,那人弯唇,三步并作两步,欣然下桥寻来。
“温姑娘!”李崇景打完招呼,想到什么,忽而低头淡笑,声音也低下几分,“如今该叫你裴姑娘了。”
雪竹不置可否,亦招呼一声:“六郎君。”
“入京多日,因种种事由牵绊,一直未能和裴姑娘见上一面,裴姑娘能应允崇景今日之邀,崇景实在……喜不自胜。”
李崇景直直望她,眸光中有不加掩饰的爱慕,还有几分难以自持的欣喜。
“应邀时,我并不知今日是七夕,后来再遣人去李府,意欲与六郎君改期约见,府上门房却道郎君近几日都不在府中,待郎君回府必转告之,六郎君今日,可是还未回过李府?”
李崇景唇角笑意一僵,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我还未曾回府,不知其中还有此番缘由,裴姑娘不必惭愧,说来,是崇景唐突,也是崇景应该惭愧,先前西郊行宫发生的事,我都知晓了……”
“二妹妹在宫宴之上言行无状,险些将裴姑娘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二妹妹已被送回江州,关在祠堂自省己过,可终究欠裴姑娘一声道歉,崇景理应代她向裴姑娘赔礼请罪。”
“我虽非二妹妹嫡亲兄长,然我知晓她去往西郊行宫,可能会撞见裴姑娘,未能思虑周全,提前安排妥当,实是不该,望乞裴姑娘原宥。”
李娉婷。
他不提,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
雪竹平静道:“没什么原不原宥的,此事本就与六郎君无关,至于二姑娘,原没有为我遮掩之责,说的那些也不过事实。”
李娉婷不过是云瑶安排的一颗棋子,没有李娉婷,也会有其他人。
何况李娉婷在宫宴上大呼小叫,三两句便招惹出许多祸事,如此行事作风,哪怕当日天子懒怠计较未加罪责,李家人和带她去西郊的汤家人恐怕也觉得脸面丢尽,想也知,那日过后,洛京城就很难再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裴姑娘……当真这么想吗?”
“六郎君缘何有此一问。”
李崇景松了口气:“裴姑娘不怪,崇景心里就踏实多了。”
斟酌少许,他又凝望雪竹,郑重道:“崇景知晓,裴姑娘如今已恢复身份,你我之间,也再无婚约牵绊,只是崇景待裴姑娘之心始终如一……实不相瞒,和崇景有婚约的那位雪微姑娘,并未亡故。”
听到这一消息,雪竹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