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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几日,雪竹未再轻举妄动,还予李崇景二十两银,将后续之事与他交代,每日便只出一趟门,至万风镖局问信。
她在泗州逗留的第七日,镖局掌柜终于说了句她想听的话:“江州的信来了,姑娘,可有花押?”
雪竹按下翻涌心潮,点点头,将取信的花押凭证予掌柜过目。
掌柜比对过后,将她的那封信交给了她。
信封上并未写明寄者何人,然展开里头的一页信纸,雪竹松了口气——是舅父的字迹。
只是这纸上洋洋洒洒一页,仿佛只是寄予泗州友人的一封寻常闲叙……
舅父寄错了?这不可能。
雪竹拿着信回了客栈,细看了看,发现其中四句诗,有些不对劲。
静潭影落濯枝
雨,春莺停柳隔水啼。
巷尾空阶苔痕翠,烟波亭外绿云低。
这信上说,这是他旧日所作之诗,让友人与今朝新作一道品评一番。
雪竹记得,此乃当初她在江州时,陪同舅父一道在温园赏景,舅父兴之所至随口而作,前半原句是“静潭影落杏花雨”。
当时舅父问她如何,她说当下并无杏花,且杏柳一处,景致堆叠,不如“濯枝”更为得宜,舅父闻言,欣然采纳。
后半句则是“石径空阶苔痕翠”,这信上所写“巷尾”,是为错写。
杏花,巷尾。
万风镖局不远处,似乎有条巷子就叫杏花巷。
雪竹想到什么,收起信,赶忙起身,往杏花巷赶去。
杏花巷不过泗州城内一寻常巷陌,无甚特别,巷尾一侧古玩铺子关了张,另一侧旧书铺倒还开着。
雪竹在旧书铺外扫了眼,摆在外头的书,皆为舅父所写杂文集、诗集,她抬步往里走,猝不及防瞥见一张略有几分熟悉的脸,竟是从前在舅父书房伺候的婢女,清砚!
清砚识文断字,深得舅父信赖,非是寻常婢女。
看来,她并未会错意。
她随意拿了本书,上前交予清砚,清砚未认出她,只道:“姑娘,这本书二十文钱。”
雪竹一面付钱,一面轻问了声:“一别经年,不知问心堂前的桃花可开了。”
问心堂是舅父的书房。
清砚一怔,听这声音,再仔细看她面容,一瞬恍惚,险些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