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请了万风镖局的人沿途护送,她也是因此得知,他们镖局竟还能寄送、存放信件。
时下传书不易,邮驿只通官信,若有急事,从镖局传信还算有几分稳妥。
然她至镖局打听时,掌柜的都未翻找,便摆摆手,说从江州回往泗州,最近的一趟镖,都得三日之后才到。
雪竹倒不觉空落,算算时日也知,还不至回信之时,她就是来问问,顺便在这附近寻上一间客栈落脚。
安顿好后,雪竹清点了一番身上盘缠。
从别院逃出已经许久,台阶下拿的玉,她用来脱笼出城了,身上只带了些碎银和薄金叶,花销好些时日,方才又付了三日房钱,已然所剩无几。
不知还有多久才能收到江州回信,雪竹想了想,知目下紧要之事,是赚些银两,毕竟收到回信,再从泗州去往江州,也需一笔开销。
她出身河东裴氏,百年门阀,清贵之家,自幼便不曾为银钱担忧,其父更是文士领袖,终日只闻雅声,不听钱事。
然眼下近乎身无分文,雪竹稍事休息,便出门去城中书肆画铺逛了一圈。
抄书一道,书肆中多已饱和,价也压得极低。
泗州富贵繁华地,衣食住行价同洛京,她不吃不喝地抄,怕也难维持生计。
倒是画铺中,她父亲的仿作卖得极好。
雪竹抿唇,心中暗愧,自行说服一番,也只得为五斗米折腰,用剩余银钱买了些便宜笔墨,在客栈房中仿起了竹林图。
记得上一回画竹,还是给沈子刃绣香囊,一别数日,不知他是否已寻到菩音寺……
雪竹恍神,没由来地想起那日清晨,落在她唇上的那个吻,那日他穿着龙褂朝服,的确比往日更为英俊,就连转身的背影也神采飞扬。
就是不知他收到绣竹香囊时,又是何模样。
笔尖洇开一点墨迹,换作平日,她早已换纸,眼下却是回神,略有些懊恼地就着墨迹晕染,专心补救。
……
“姑娘这画,师从何人?竟隐现抱节少时风骨!”
画铺掌柜收到雪竹送来的画时,初触纸张便意欲挥手赶人,然瞥见纸上青竹,眼睛微眯,又命人取出柄存目镜细细来看,最后不由讶异发问。
“本是仿抱节之作,多谢掌柜夸赞。”
画铺掌柜还在细品:“妙!妙!就连这竹节陡转处,笔势都一模一样!”
“……”
自然是一样的,毕竟原作也是她所画。
先前她来画铺时,发现父亲仿作颇受欢迎,且不知是父亲成熟画作流传太广或是其他,坊间如今竟追捧起父亲的早年旧作。
而这副《知雾折竹图》原本便是她的手笔,只因幼时阿芙顽皮,去书斋玩耍时,啪的一下,在画上盖了父亲私印,后来无端流传出去,竟被人误以为是父亲早年之作。
还有人夸赞抱节早年竹画,有几分孩童意趣。
可父亲早年,其实是不画竹的。
掌柜的盛赞一番,不知为何,沉吟片刻,又惋惜道:“姑娘,此画虽得几分抱节神韵,然细细看来,仍有些稚拙之处,且这纸墨终究次劣了些……”
“这样,我出一百文钱,收了这画,你回去再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