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法会毕,回到清寂庵,雪竹将屋子收拾干净,整理好行李,至庵堂与妙安师太辞别。
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轻声道:“师太,承蒙多日照拂,今日下山,青玉已得家人音信,
青玉想趁着城门未关,今日便入城去寻家人。”
师太捻了捻念珠,颔首:“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先前雪竹谎称逃难来洛京寻亲,然未得家人音信,城中客栈价又太贵,她住不起,故希望留在清寂庵帮忙杂扫跑腿,小住几日,还说她先前在家中也随长辈常年礼佛,一向是感念佛祖,常抄经供奉的。
妙安师太当下听了,还真与她论了几句佛理,好在她皆能答,师太便以与佛有缘为由,留了她在庵中,与那些带发修行的居士们一道清修,还将下山采买的活计全都交予她,方便她打听家人消息。
如今她已得知白家早不在京中,阿芙与白三那日仿佛也未至菩音寺,她虽疑心那覃夫人,想再寻机会看看功德簿上其他年份有无线索,可始终未得良机。
此地不宜久留,她心知,凭自身如今处境,是很难再查出什么东西来了,不如先去江州寻得舅父——这三年来,以舅父对她姐妹二人的关心,想必也是打听过阿芙下落的。
此前她怕惹人怀疑,暴露己身,在清寂庵和菩音寺都是旁敲侧击问及从前之事。
离开前,她犹豫着,还是直接问了一回妙安师太:“师太,其实除了城中家人,青玉还有一位堂妹,听闻三年前,伪帝兵变前夕,她来翠微山游玩失踪了,不知师太可知三年前——”
妙安师太一听,眼神闪了闪,忽打断道:“阿弥陀佛,从前这山上并不太平,时有流寇出没,失踪之事亦是常有,何况数载战火纷飞,令妹许是凶多吉少,青玉,你还是早些入城,去寻亲眷要紧,勿要再因旁事耽搁了。”
雪竹心觉师太反应古怪,却只按下此事,不动声色应好。
她已与船家约了时辰,不能在此再多逗留,来日方长,三年她都等得,不急于一时半刻。
……
入了夜,翠微山上隐现簇簇火光,满山都是军兵官差举着火把,在密林之中四处寻人。
沈刻带兵闯入清寂庵时,一众女尼忽见官兵,惊惶无措,瑟缩着三两躲成一团。
还是妙安师太迈步拦在门前,肃声道:“阿弥陀佛,大人何故带兵夜闯庵堂,清寂庵中俱是女众,大人此举,置我庵众清誉于何处?”
沈刻也知庵堂不比寺庙,不好四下搜寻,于是只歉然与妙安师太告知来意,让她将庵中女尼请出,在这院中空地清点即可。
一听是抓朝廷钦犯,妙安师太也不好多拦,一时,庵中众人皆被唤出,列于院中空地。
穿云在一旁举着火把,方便沈刻自众人面前走过,一一分辨。
然来回扫视两遍,他都未见可疑之人。
“师太,庵中女尼都在此处?”沈刻问。
妙安师太还未答,有位来此清修的带发居士先出言道:“大人,与我同住的棠姑娘下山了,还未回来。”
棠姑娘?
沈刻视线锐利地扫过那人,问:“她去哪儿了?”
“听说是去了漕运渡口……”
沈刻闻言,心道果然!立即命穿云给还在漕运渡口盯梢的影卫传信,自己也急匆匆地离了庵堂,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般往山脚奔去。
妙安师太不虞于沈刻方才的唐突举动,看了他背影一眼,未多提醒什么,转身回了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