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正堂,张韩和钟繇相对跪坐于案几两侧。
案上摆着茶具,钟繇正烹茶,以香料佐之,为张韩准备吃茶款待,同时笑呵呵的聊起了家中三万余金的所得。
“君侯可否解释,以俸禄如何得到三万多金所藏,是否曾贪墨、受贿,或者是劫掠百姓。”
“河东卫氏之财,不算劫掠,而是河东卫氏遗妇蔡氏所赠。”
“昭姬?”
“嗯,”张韩平静的点了点头,丝毫不曾扭捏。
当即就有校事出门,而后两人开始聊起许都变化之大,土地广袤,良田无数,城外田间百姓民居日益增多,往来商队络绎不绝。
因有钟繇引导,所以场面越发的祥和悠闲。
约莫一炷香时间,校事回来禀报,女博士蔡琰认定,确有此事,另赠有大量布匹、书籍、珠宝美玉,以及不计其数的小物件。
“蔡博士言,几乎河东卫氏之家财,尽赠君侯,以谢救命之恩,否则这些财物已被南匈奴骑军劫掠。”
“好,好……”钟繇乐呵的在身前的卷宗上记下了一道。
而后又问道:“君侯家中奴籍在册三百余人,但前院居住了二百零七人,且每户人家都颇有家资,”钟繇仿佛似笑非笑,等着看笑话一般,顿了顿接着道:“君侯,我可否如此猜测。”
“这非奴籍之人,其实为君侯所雇,藏金银于家中,自称为其家产,一旦日后君侯需启用,便能取出。他们所有人户家中所藏,足有等万金之财。”
张韩抬头来看了他一眼,面色铁青。
在旁的满宠暗暗捏了把汗……他是张韩力排众议,保举起来的人,但心中重法度,不敢多言。
不过典韦和戏忠却脸色轻松,不以为意,只是等待张韩说话。
大理寺内,也有不少掾属露出的笑容,这些猜测,只要把人抓来一问便知,抓到张韩的尾巴了。
“呵,”张韩顿时一笑,“好,钟寺卿,一定要记清楚、详细些。”
“那是自然。”
钟繇亲自执笔记录,气氛乃是严肃以待,给人的气质便是丝毫不会徇私枉法。
张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二百零七人,实为七十三户人家,王以正、李大仁、刘建、徐屏……”
他一口气报出了很多名字,然后坐正了身子,“这些人,是我兖州东旗营的兄弟,初平三年春,我任军中都伯,领有八十九人,后增至一百二十七人。”
“于内黄迎击眭固叛党,当时军中将领曹子孝,派遣我与王覃两部都伯,领众于子雄关守眭固贼退路,不敌,遭其破关,遂入血战,因寡不敌众,为敌军所灭,敌军众一万六千人。”
“临战前,麾下乡勇壮士求我执笔,写下他们家人姓名、住处,我未知其意,一一以碎布写下记录。”
“破关前,兄弟交托碎布于我,求我奔逃而回,将家人交托于我照顾,其中不乏孩童、暮年老者。”
“有何为证?”钟繇笔触一停,郑重不已的抬起头来,面庞颤抖的看着张韩。
“碎布,是我亲自执笔所写,如今已重新缝合为一张整布,寺卿可派遣校事去我府上,寻我的私人参军贾诩,我将此布,放在了时常围炉的地板下。”
“什么?”戏志才在旁诧异的看了张韩一眼,“为何放在围炉那间的地板下?”
张韩笑着道:“诸位皆是当世人杰豪士,我张伯常不是得了新友,忘记旧时兄弟的人。”
“以前,他们告诉我想结交博学多才、心怀天下的英雄,张某自问缺点实多,不敢以英雄自居,自然要带他们一起结交伱们。”
戏志才闻言诧异,鼻头竟有些酸楚,一时间心中对张韩敬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