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张口结舌。
她想解释点什么,但声音发出来的瞬间忽然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总不能说看到你快好了,我难受了;看到你闯进斑马线的那秒,我快疯了;现在冷静下来,我对你歉疚又不能给你什么,我还是把你排在我量化世界里的最后一位。
这么说,是把谢安青往死路上逼。
陈礼不能。
谢安青在她的沉默里彻底崩溃,过去一个月迟迟反应不过来的分手在一刻变成高山江河,把她死死压在河底,反复冲击,反复窒息。她掐着手,抹不干眼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你明明知道,早就应该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核桃树下说心疼我,说真心?你的心疼真心让我一步一步深陷,让我幸福得连和你结婚的画面都想到了,预习了,结果呢?”
“什么都没有了。”
谢安青被盒子里那份未完的婚书和身后正在倒数的时间压弯了肩膀,摇晃着想要弓身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放声大哭。
视线压低,想起答应谢筠的前程似锦,想起谢槐夏抱着她的脖子说“小姨,别怕,我在呢”,最终只是不那么直挺地站着,脸和口罩湿了一片。
陈礼看着她这副模样,像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她垂在身侧的手剧烈抖索着想伸出去,动作之前,被谢安青补在后面的控诉生生打断了骨头。
“你让我不要闹你,现在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找我;你让我恨你,现在又来救我。”
“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陈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呢?”
“对不起……”
“t?我要的是对不起吗?”
“我要的是要么你爱我,要么你让我忘了你!”
谢安青一声低吼出口,身体跟着抖了一下。
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被抛弃的事实,没办法想象真把她忘掉的日子,拖泥带水地一边说服自己答应别人,一边等天黑了,所有人都睡了,从垃圾桶里翻出那块被扔掉的红石头,问它,如果有办法把它做得足够漂亮,是不是就能这个人再续前缘。
好下贱啊。
谢安青胸口冰凉一片,再怎么用力要紧牙齿嘴唇,也抵消不了这个词带来的羞耻、恐慌和无望,交织她的眼睛里,一秒比一秒尖锐地刺激着陈礼。
陈礼的语言捉襟见肘。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胀痛欲裂的喉咙才动了动,说:“我走。”
高山开始下沉,江河咆哮着,把谢安青卷入漩涡,她茫然了一瞬间,在黄灯消失绿灯亮起那秒,转过身,大步先走。
路口等待的行人紧随其后,越来越少。
红灯亮起之后重新开始汇集。
陈礼在原地看了三轮红灯,第四轮亮起的时候,她掏出口袋里震动不止的手机:“喂。”
吕听说:“你有个国际件寄到工作室旧址了,我刚刚拿到,好像是补气血的保健品,你身体不舒服?”
陈礼:“没有。”
吕听:“那你买这么大一箱?”
陈礼:“买错了。”
吕听:“。”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吕听说:“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