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道:“所以,是有人冒领了何生的身份。”
“正是。其他燕子匪应也是同样的手法金蝉脱壳,冒用失踪或已故者的身份,藏匿于人海深处。”
想到什么,沈筠从袖中摸出一只漆木小匣子,轻轻推至沈荔面前,“对了,前去查探之人在烧焦的客舍里头发现了此物。因丹阳郡王派兵日夜值守现场,下边的人不敢贸然行动,只带回了这些许痕迹。”
盒子里是几片比指甲盖略大的碎纸,边缘焦黑。想必是歹人放火销毁踪迹时,未来得及完全焚烧殆尽的信笺一角。
如此细小的证物,根本无从推演出上头的字迹。
但沈荔还是从纸张的厚薄材质发现出了端倪。
“这纸……”
沈荔指腹轻轻摩挲纸张,目光一凝,“是出自北街芸台书肆。”
芸台书肆开在太学对街处,位置极为优越,生意亦是异常红火。
太学生们每月所需书籍、纸张笔墨皆是从此家书肆购买,只因若是购买了别家的书籍、纸张,太学博士祭酒王瞻便会以纸张粗劣、勘误颇多为由责令退回。
久而久之,去芸台书肆采购学具便成了太学生们心照不宣的规矩。
毕竟世家子弟不缺这点钱财,而寒门子弟的想法又压根不会有人在意。
可沈荔见过芸台书肆售出的麻纸,贵、粗糙、起毛边,且极易晕染,无论材质还是做工皆比别家差上许多。
沈荔与几名夫子不愿再看到学生辛苦撰写的文章被晕染得一塌糊涂,便默许他们去采买别家的优良纸本。
后此事被王祭酒知晓,沈荔与那几名年轻夫子的处境便艰难了许多。
思及此,沈荔轻轻“啊”了声,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连日倒霉的症结所在。
沈筠沉吟片刻,缓声问:“阿荔,你确定纸张为此家书肆独有?”
沈荔笃定:“书肆老板请了人打浆晒纸,专供自家书肆,如此便可刨去中间差价,将利润最大化。”
这般粗糙易起毛边的纸张,全兰京找不出第二家。
何况何进贤的据点在西市客舍,却要跨过半座城池,专门跑去北街毗邻学宫的书肆买纸,实在可疑。
“好,我会命人查一查这家书肆。”
对于自家妹妹,沈筠自是全身心信赖。
“阿兄,你可曾听过外祖家的旁支里……有一位叫王瞻、字鹤轩的人?”
“太学博士祭酒王瞻?”
沈筠略一思索,叹道:“你知道的,自母亲故去后,我与外祖那边的人来往不深。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沈荔想了想,又道,“此人或与书肆有关,阿兄可一并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