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云可恶,然明德福更可恨。
虎毒不食子啊!
明月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再等等,似乎有一道声音使她心怀侥幸,等等吧,万一,万一爹……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风声,风吹树杈摆动声,邻居家狗子的呜呜声,明月自己的呼吸声,唯独没有明德福坚定拒绝的声音。
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她再也不会对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抱有一丝期望了。
狂风吹得外头枯树嘎吱作响,摇摆的树影落在纸窗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魔。重新躺回炕上的明月心烦意乱,彻底没了睡意。
嫁是绝对不能嫁的,该怎么办才好呢?
报官?求邻居?
别说这事儿如今还没落定,外人要笑话自己瞎担心,即便落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还能为自己平白得罪人不成?
至于亲友……娘那边的近亲早死绝了,爹这边的素来狼狈为奸,想都不用想。
明月烦躁地翻了个身,脑海中闪电般炸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跑!
这个主意甫一出现便春日野草般疯长,伴着明月狂烈的心跳一起肆意蔓延,最终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是啊,为什么要等人来救呢?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要自救。
跑吧!
王秀云既起了这样的念头,此次不成也会有下次,她不可靠,滥赌的明德福更不可信,留下唯有死路一条。
树挪死,人挪活,朱婶子说当年娘十来岁就出门闯荡了,我是娘唯一的骨血,有什么理由胆怯?
听闻江南丝绸极盛,地方又繁华,遍地金银,多有一夜暴富者,不如就去闯一闯!
可铺子……
不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明德福活着一日,我就不可能真正成为话事人。
明月眼底划过一抹决绝,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虚空中似乎看到娘早已模糊的脸。
如果您还在,也一定会催我离开的吧?
您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至于本钱……哼哼!
次日一早,明德福照例出门,不知去铺子还是找牛大胆勾连。
王秀云伺候宝贝儿子起来,亲自去摸了鲜鸡蛋蒸嫩嫩的鸡蛋羹,还点了两滴金灿灿的香油,颤巍巍的馋人。
“耀宗啊,快趁热吃,娘送你去私塾,别再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