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已有爽快的妇人选好,脚边堆了一堆,“这些尽够了,姑娘,你看看多少钱?”
啊?
这就要买了?!
明月愣了一瞬,张口竟说了句蠢话,“您都要了?”
对方被她逗乐了,“怎么,卖货的还怕买货的多要不成?”
“不是不是,”明月被自己臊了个大红脸,血气亦因激动上涌,“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这还是我头回开张,您老真是我的福星!”
个人脾性不同,有的客人天生爽快,看中了就要付钱,根本不必游说,你说的多,她们反而嫌弃聒噪呢。
“您果然好眼力,竟一口气挑了这么些尖儿!”明月笑着奉承,又指着其中一小堆说,“那样厚缎店里少说也要十七、八两一匹呢,如今只要四文钱一片,若非我撑不起那颜色,自己也留几块做袄子了。我算算啊,四文钱一片,一共是六十片,合计二百四十文。”
围观几人唬了一跳。
听着才几文钱一片,似乎便宜得很,可凑到一起也不少呢!
“都够买一匹棉布了,肥肉也能割十几、二十斤……”方才说比菜贵的妇人喃喃道。
她节省惯了,忍不住替人肉痛。
旁边不乏赞同者。
两百四十文呐,都够好几天的开销了。
这会儿上学的、上工的都出了门,正是个空闲时光,好些出门浆洗、买菜割肉的也回来了,见这里聚集一堆,也过来凑热闹,竟慢慢聚起七、八个来。
也有认识买布这人的,知她家中四代单传,年前儿媳妇好不容易才生下一个孙子,宝贝蛋也似。况且她男人和儿子都与人家做账房,每月皆有入账,逢年过节也做缎子衣裳,眼下全家人正喜气洋洋,如何舍不得?
“我孙子才多大点儿人?肌肤娇嫩,自然该穿绸子的。”果然,买布的老太太就美滋滋的,“这样的缎子去岁我便买过,做一件花了近七百文呢!这个只要略拼一拼就得,只要三成,颜色又好,怎么不便宜?”
大人穿什么水田衣的,未免有些花哨,不够稳重,可孩童稚嫩可爱,正好穿得五彩斑斓。
难得碰见便宜的好料子,这会儿抢下来,慢慢筹划着拼接,等天冷了正好穿!
众人一听,先是羡慕她家过年能穿绸子衣裳,又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到底是开门红,明月本想给老太太少几文以示感激,谁知人家摆摆手,“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
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她家不差几文钱过日子,倒不如借此给孙儿积个善缘。
一句话险些把明月的眼泪惹出来,忙送出去几步,“您慢走,再来啊!”
第一笔买卖,成了!
她望着掌中新旧不一的铜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成了啊!
这些布片她都是翻番卖的,路上花费暂且不论,只这一笔,就能赚一百二十文!一日开销都有了!
明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铜板放入胸前挂着的大布兜里,指尖竟微微发抖。
铜板很沉,入袋后便是一坠,压得后脖颈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