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他心中已有人选,兜头喊了几个预备启用的中等小官。
殿中静了一瞬,继而响起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
直到朝贺大典就此散去,相交好的官员们才三三两两出了太极殿,一头雾水地猜测起了陛下的用意。
兕子就是这时候,带着两排小宫娥,杀到了散朝现场。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王公臣子们,就这样巴巴看着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虞世南、程咬金等人得了晋阳公主一重又一重贺礼。那些东西都分别用绸布包起来,叫人伸长了脖子也瞧不分明。
兕子大大方方道:“这里头各有两罐橄榄果酱,两罐辣椒酱,一包南瓜小饼干。另外,木匣子里头的香皂是给夫人们的香皂,小小一块,净手方便还带着香气,老魏你们可别独吞啦。”
魏征愣了一下,想到家中日日操劳着柴米油盐的老妻,心中一软,拱手谢道:“公主有心了,魏征替拙荆谢过。”
程咬金嘿嘿笑着:“俺老程今冬喉痹再没犯过,还想着问公主讨要果酱呢!”
众人一番千恩万谢,又说了几句新年吉祥话,遂喜笑颜开各自散去。兕子等着人都走远了,才出声单独唤住了长孙无忌。
从亲缘关系上来说,她该喊长孙无忌一声舅父。
可是今日,兕子敛去面上笑意与童真,肃着小脸仰头看去,径直发问:“长孙司空,长孙冲在家中是不是欺负我大姊姊了?”
长孙无忌这老狐狸一贯藏得住心思,原本正笑呵呵地静待下文,听到这话,表情险些漏了陷。但也只是一瞬间,这位周旋权力场多年的老臣便微微倾身拱手,温和笑答:“怎么会呢,大郎对长乐呵护有加,情真意切,捧在手心里宠爱都来不及。”
“晋阳公主,怎会有此疑问啊?”
兕子拥有小牛犊一般的直觉。
这不是长孙无忌的真话。
她不禁想起了除夕夜前三五日,大姊姊曾经借口想念她们这几个妹妹,特意回宫小住。那时候,阿耶阿娘还满脸欢喜,念叨着“也算是一家团聚贺新年了”。
宫中几日相处,大姊姊一直都是笑着的。
但兕子就是敏锐地察觉到,阿姊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变得更沉默寡言了,那几日大雪天,她坐在廊下看着她们打雪仗堆雪人,一看就是大半日,却不从参与进来一起玩。
长乐公主,变得不快乐了。
兕子忍不住开始回忆,夏天回宫的阿姊,眉间有藏着这样似有若无的忧伤吗?
能让阿姊这等出身的人犯愁,怕也只有长孙冲了。
兕子收起打量和试探,一双清亮的眼睛望进长孙无忌眼中,什么也没有说,只咧着嘴甜甜笑一下,道:“只是有些想念大姊姊了。舅父既然这么说,那兕子就放心啦!”
“若是年后得闲,兕子还想请大姊姊带着驸马,一道去南山庄子上小住几日呢。”
长孙无忌也跟着笑了:“听闻南山如今日新月异,公主姐妹情深,大郎自然是愿意作陪的。”
……
年初晌午,长孙无忌乘车回到了齐国公府。
长孙冲今日并未出门,听闻阿耶从宫中归来召唤,只当又有什么新年家规叮咛,叹了口气,从西院往正院去。
自贞观七年尚公主之后,长孙冲便搬来了西院居住。
原本,长乐的公主府已经修造竣工,陛下特许他们二人搬进公主府内,一切如长乐在宫中行事。
是长乐主动提出,愿意住在齐国公府内,这才叫长孙冲心头舒坦一些。
西院仿制公主府而建,甚是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