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吗?朱让槿盯着铜镜。好象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素不相识的人,盯了许久许久,好象镜中的身影都看地有些模糊了,他地目还没有移开,就连杨凌带着一个侍卫出现在门口,他都没有发觉。
杨凌清咳了一声,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杨凌来贺!”
“啊!”朱让槿一惊,猛地醒了过来,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十分亲热地拉住了杨凌:“杨大人。我正盼着见到你呢,来来来。快进来坐,唉呀,这身冠袍真是麻烦,行动都不方便”。
朱让槿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地正了正冠帽,往铜镜里边瞧了瞧。
杨凌施施然地自走到一侧椅上坐了,朱让槿看看冠带没有歪,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扭头,见黄脸浓髯侍卫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单刀在腰间轻轻地摇晃着,好似故意把住了门口不许人进出,不觉有点奇怪。
他转过头来对杨凌笑道:“我刚刚出狱,就被父王接来,被这帮下人摆布个没完没了,还没找到机会去谢谢大人,为我洗清冤屈呢。只是大哥他。。。。。。。。。。”。
朱让槿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沉痛之色,黯然道:“我。。。。。。。。。。实在没想到,大哥是这样的人,我已经着意地远离权力,他为什么就容不下我”,泪光莹然,朱让槿轻轻拭了拭眼角。
杨凌也是一脸地黯然,沉痛地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二殿下竟是这样的人,权力真的那么重要么?能让你抛却手足之情,害兄害妹、丧尽天良!”
“什么?”朱让槿霍地抬头,眉锋下一对锐目射出刀锋一般的光芒,目光闪动,盯着神态安详的杨凌看了半晌,朱让槿忽然满面春风地笑了:“杨大人真会说笑话,哈哈哈,可是我刚刚脱了牢狱之灾,可实在受不得吓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杨凌也放声大笑,笑完了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墙边,看着墙上地画道:“二殿下和世子、还有郡主,小时候一起效游钓鱼,其乐融融,可真是有趣呢。二殿下,我当初看这幅画,总觉的有点地方不和谐,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
可是现在我看懂了,不和谐之处就在于,儿童而已,钓鱼还是玩乐的兴趣大,又不是七老八十,就喜一个静字。河边只有你们三兄妹,你何必爬到高高的岩石上,离着别人那么远,钓鱼又钓的那么专心”。
杨凌轻轻抚着画道:“哥哥鱼儿在手,弟弟竭力钓鱼。好专心呢,哥哥钓到了鱼,向弟弟诉说自已的喜悦,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已地鱼漂儿,是嫉妒呢,还是在生闷气?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好诗啊好诗。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对一条鱼都这般争胜,他现在真的做到淡泊名利,视王位这条大鱼如无物么?”
杨凌转过头来,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笑道:“你慕仿四个人的笔迹,妹妹放在前边。把自已放在最后,其实就冲着‘徒羡钓鱼情’这一句,以抒发你心中的郁闷,是么?呵呵,我真聪明,二殿下,你觉的呢?”
朱让槿看了他半晌,忽然启齿笑了。他笑吟吟地走到自已地书桌旁,满不在乎地拿过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风,手指稳定,姿态优雅,对杨凌赞赏地道:“看来你是有了真凭实据了。否则岂敢对本世子说的这般笃定。
不过,我有什么不对么?同样是他地儿子,我还是小儿子,我受到多一点关爱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是我大哥地,他从小对我好,那是关爱兄弟,有长兄之风。我对他好,那是从小有心眼,奉迎世子,混帐!”
他猛地顿住了话。手掌按在桌上。微微地颤抖着,喘息道:“我好又怎么样。别人只会往坏里揣测我,一次是这样,十次百次还是这样,为什么以已度人、自作聪明地混蛋会这么多?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
他大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挥,儒雅英俊的脸有点儿狰狞了,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于是。。。。。。。。。。我就想,凭什么老天对我就这么不公?无论才学、能力,我哪里比朱让栩差么?我和他差地,仅仅是生我们的母亲不同!”
他看了看门外,两边是密密竹林,通到殿前的是竹林中一条小道,太监宫女们都站在阶下远处,门口儿只有那个带刀侍卫。
他轻松地笑了笑,问道:“我地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凌也轻松地笑道:“天衣无缝?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想害死世子,自已上位,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他自嘲地一笑道:“也是,我是杨砍头、杨扫把,只会害人,哪会问案救人呐,想必也是被你利用的一枚棋子,二殿下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你错了”,朱让槿很诚恳地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好朋友,而且当成极有才学、本领的人,杨慎已是我见过最博学的人,但是治世大才不需要懂那么多、那么细,你能给别人指出最正确的一条路,这就够了。
开路、修路、破山搭桥,造车造船这些事,你可能根本不懂,自然有别人去干,但是最重要是,你指出了最方便、最快速、最省力地路线。杨慎是奇才,或许开山辟林,懂的好几样才干,但你,是能指路的人,我真的很欣赏你”。
杨凌垂下了眉毛,轻轻叹道:“我也很佩服你,你几乎成功了”。
“你错了,杨大人,识破不代表能阻止,我还是成功了”,朱让槿泰然自若地道。
“要杀世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和大哥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武功虽不如我,也差不了太多。如果下毒,没什么毒药无色无味,不留痕迹,如果世子被毒死或刺激性死了,我难免要受怀疑。于是我就想。。。。。。。。。。我不能杀世子,能不能借刀,让别人来杀?”
杨凌看着朱让槿眉飞色舞地模样,淡淡一笑:“你也是个好名的,唉,虚名害人”。
朱让槿不懂,继续道:“于是我开始找一个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凶手,能够杀死大哥而绝不会连累到我的凶手。。。。。。。。。。都掌蛮。阿大素来骄横,惹事生非不可一世。
不过他没想过造反,不是他不想反,而是这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早就把自已当成皇帝了,于是我派人扮成行商,卖给他最精美的,他从未见过地昂贵瓷器。丝绸,让这个在深山里称大王的蛮子长长见识。又向他吹嘘真正的皇帝应该怎么怎么样,蛊惑他也坐龙椅、制龙袍。
因为我知道,他的地盘有限,在山里再怎么闹,父王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他逾矩称帝。父王就无法坐视了,必须得处理此事。他近年多病,出马地人自然是世子,呵呵,其实我比他更合适,但是我是没有机会出头地,我永远只是个备用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