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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好的习惯,林瑜坚持了一个月,只有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好好吃一顿。
丫鬟们什么都没察觉,反而是顾青川先发现不对。
他已经不常到西院来,这夜过来,是为了林瑜一月只送了三篇抄写去正院的事情。
一张髹漆楠木雕鸟兽纹长案摆在外间,他坐在林瑜的对侧,盯着她抄书,顺便翻看手中的策论集。
“你怎么瘦了?”
他的声音毫无预兆,林瑜心头一跳,羊毫尖端一滴墨落了下来。
白净的纸张上瞬时晕开一个黑点。
“有么?”林瑜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大人要我抄书的缘故。每次一想到要抄写这种东西,我就如鲠在喉,食不下咽,不知不觉就瘦了下来。”
“只怕是读少了的缘故,我以后会常来,督促你把这十遍抄完。直到你能吃下饭为止。”
砚台里的墨快要用完,他放下策论集,新取了一块墨锭,倒水替她研墨。
林瑜重重在纸上写了两笔,“我只怕总督大人煞费苦心,到头来只是白费功夫,落得两手空空。”
顾青川面不改色,拿着墨锭缓缓研磨出黑色的汁水。
“功夫是不是白费,只有试了才知道。”
今夜抄的是《女诫》,页角压了一只白兔镇纸。翻过一页,就是卑弱篇。
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林瑜凝视着那卑弱二字,提笔沾墨,重重带起。
顾青川没有躲,由着自己袖口溅上几个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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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萑苇,秋色也入了南京。
已是八月中旬,林瑜的《女诫》还在曲从篇,一直没有抄下去。
三个月里,顾青川有时日日来,有时十几日才来一次,两人谈不上和好,却也不是一直针锋相对。
他们都是棱角锋利的石头,靠不了太近,很有默契地守着彼此中间的界限。
林瑜的心思不止要用来防着他,还要为自己的身体忧心。
她的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来。
这日下晌,她借故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书案边,把抄好的《女则》整理好放在一边,另外拿出了盒胭脂。
这时候的胭脂不像现代,里面往往都掺了朱砂,尤以这种朱红色胭脂用的朱砂更多。
林瑜趁着屋内只有自己,用银勺舀出一块胭脂,放进茶水当中搅匀,咬牙喝了下去。
只喝了两口,盏中还剩下许多,却没有勇气继续喝了。
她是真怕喝多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在书案前纠结许久,金环端着一盘酥油泡螺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