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比相府还要热闹。
他唇角微勾,下颚一抬:“回朝与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左右这大宸的权柄,从来都在他掌中握着。
在朝堂也好,在山野也罢,朱批的折子照样一车车往别苑送,请命的官员照样要在他门前苦等。
裴靖逸熟稔地褪下他的靴袜,强忍着一点小便宜都没占,“在这里,相爷是百姓心里天选的宰执。”
稍顿一下,他抬眸看顾怀玉,声音略低几分,“回朝便是名正言顺的摄政。”
顾怀玉轻哧一声,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聪明了些。
辞官是一步险棋,不为畏罪避祸,不为韬光养晦,而是要生生劈开这大宸二百年的官制枷锁。
宰执之位?不过是个虚名。
他要的是权力本身成为法则,要这山河万民从骨子里认一个理——顾怀玉三字,便是秩序。
让满朝文武跪着求他回来,可比提着剑逼宫体面多了。
摄政之名,必须得是百官涕泪俱下地恳请,万民山呼海啸地拥戴,要他们亲手将这至高权柄,捧到他面前,求着他接受。
唯有如此,他才能将那少年时写下的空谷回响,一步一步落地成真。
思及此,他缓缓眯起眼眸,敲打道:“裴将军可知杨修是怎么死的?”
杨修之死,就死在太懂另一位“丞相”的心思,把自己给懂死了。
裴靖逸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地问:“爽死的?”
“……”
顾怀玉跟这满脑子下三路的流氓无话可说,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云娘轻柔的嗓音:“相爷,您要的东西备好了。”
云娘端着漆木托盘进来,上头严严实实盖着块素布。
她瞥了眼跪在床边的裴靖逸,眼神微妙地闪了闪。
顾怀玉抬了抬下巴:“放那儿吧。”
待云娘退下,裴靖逸瞧一眼那托盘,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笑问:“相爷这是又想‘疼爱’我?”
顾怀玉斜睨他一眼:“你不妨自己看看。”
裴靖逸掀开素布,一束艳红绸缎赫然入目——女子束腰的样式,却绝非良家所用。
两侧垂着缀玉流苏,金线绣着露骨的合欢纹,钩扣竟是鎏金的铃铛,稍一动就叮当作响。
倒像是秦楼楚馆里私玩之意。
裴靖逸的指节瞬间绷得发白。
顾怀玉偏过头问道:“怎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