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晨起或傍晚,他总要练上一会儿,权当是舒展筋骨。
他的身体比从前好了太多。
如今正值初春,山中寒气未散,别苑不比相府的地龙暖阁,夜里仍有些冷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在浴房里烧一盆炭,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虽仍比不上寻常青年的体魄,可比起从前那副动不动就咳血的病弱身子,已是天壤之别。
他知足了。
顾怀玉懒懒散散地趴在浴盆边缘,他伸手从一旁小匣子里取出一张纸条,指尖沾了水,轻轻一抖,展开‘谛听’的密报。
——京城的乱象,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混乱几分。
他正在想应对的法子,窗格上忽然映出一道高大的黑影。
裴靖逸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夜里寒气重,炭火可还够?要不要添些?”
顾怀玉瞥了一眼浴盆旁烧得正旺的炭盆,“不用。”
门外静了一瞬。
随即裴靖逸又压着嗓子问:“不用?那要不要我给您按肩?”
若是先前,顾怀玉还当他是“官瘾大发”,现在哪能不知他发的什么瘾?
见他不说话,裴靖逸便得寸进尺地要推门,“我要进门了。”
顾怀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你敢进门,我剁了你的狗鞭。”
裴靖逸在窗格上投下的影子更深,仿佛是疑惑地向前探身子,“嗯?您怎么知道我的是一根狗鞭?”
顾怀玉发现他比先前更爱占口头便宜了,眉头微微一挑,“滚远点。”
出乎意料的是,裴靖逸这次竟没再纠缠,脚步声干脆利落地退开,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声音清晰传来:“好,我就在这儿守着。”
倒是比从前听话了。
顾怀玉靠回浴盆边缘,温热的水流漫过清瘦的肩颈,热气熨得他肌肤泛出湿湿的粉润。
他闭了闭眼,往脸上泼了一掬水,真敢让裴靖逸进来,说不定还真要“抚箫”了。
这个念头刚起,他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想起裴靖逸那双骨节清晰的手——粗粝、宽厚、满是硬茧。
他缓缓地垂眸,水面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清秀干净,若是在那只手中…
顾怀玉眉头倏地拧紧,全都赖裴靖逸整天在他耳边问个没完,否则他怎么会有这种下流的念头?
他闭眼仰头,后脑抵在浴盆边缘,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反而越发清晰,只布满茧子的手会如何动作?是粗暴还是温柔?那些粗糙的茧子磨过时……
“哗啦”一声水响。
顾怀玉眼也不睁,身体清晰的反应已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沉了沉身子,将自己往水里埋的更深一些,耳后的粉越洇越深,他一咬下唇没好气地骂:
“下流胚子,净会乱我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