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三十里外的卧龙山,终年云雾缭绕。
半山腰处有座精巧别苑,白墙黛瓦掩映在枫林之间,原是顾怀玉买来给陈姑念佛用的。
如今陈姑仍在寺庙清修,倒成了他暂时的栖身之所。
别苑不大,却处处透着江南风韵,竹影摇窗,飞檐小筑。
他带了铁鹰卫和几个贴身侍从,当然还有那个他走哪儿都不能忘了的“大血包”。
毕竟,疯狗只有拴在主人身边,才不会乱咬人。
顾怀玉卸了宰执的担子,整个人都松泛下来。
他斜倚在窗边软榻上,一册闲书半卷在手,山风拂过书页,掀起一角又落下。
裴靖逸安顿完铁鹰卫的暗哨部署,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软榻前。
他没个正行,突然俯下身,将下巴直接抵在桌案边沿,仰着脸从下往上盯着顾怀玉瞧。
顾怀玉眼皮都不抬,慢悠悠翻过一页书,心里却觉得这姿势狗里狗气的。
“相爷这一离开,京城可有好戏看了。”
裴靖逸忽然开口,说话间已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顾怀玉搭在榻上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将那微凉的指尖摁在掌心里暖着,“可惜相爷看不到这出大戏。”
这些时日他跟在顾怀玉身边,眼看这位宰执日理万机、调兵遣将,什么六部运转、户部财务、人事任免,桩桩件件,都绕不开这位宰执。
如今他一甩袖子走了,那些文官们怕是得吵成一锅粥,清流党一个个上窜下跳,户部的账烂回来不出十日,兵部也没人压得住将军们的火气……
啧,真是热闹啊!
顾怀玉由着他暖手,懒懒睨他一眼,只问道:“今日人人都在拦我,裴将军为何不拦我?”
裴靖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凸起的腕骨,不由地低笑,“我若真拦,相爷觉得自己还能走得了么?”
话音未落,他手臂忽一用力,玄色窄袖下瞬间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将衣料撑出充满力量感的弧度。
顾怀玉垂下眼睫,不看他卖弄风骚,“裴将军倒是聪明。”
裴靖逸立刻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下巴又往桌案里蹭进几分,几乎要碰到顾怀玉的衣袖,“我身上的优点可多着呢,相爷日后会慢慢发现的。”
顾怀玉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搁在一旁,“在这就不必喊相爷了,我如今也不是宰执。”
裴靖逸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试探性地轻唤:“怀玉?”
顾怀玉面色倏然冷下来,半点温情不见,当真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裴靖逸就着这个姿势又往前凑了凑,忽然压低嗓音,刻意带着几分沙哑的气声唤道:“小玉?”
见顾怀玉神色更冷,他竟又得寸进尺地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