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未亲耳听过登闻鼓的声响,但除了那面太祖亲设的鸣冤鼓,京城里再没有什么能发出这般震彻九霄的动静。
每一次鼓响,都是震动朝野、改写天命的大事。
大宸已有整整五十年无人敢敲登闻鼓。
裴靖逸撂下手里重弓,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按祖制,登闻鼓响,天子必须即刻升殿受理,但如今天子尚未亲政,这烫手山芋得落在顾怀玉头上。
赈灾时的手段他见识过了,不知这次面对登闻鼓,顾怀玉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几下系上衣袍,拉个哨响,骑马向宣德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往日清晨空无一人的街巷,此刻竟挤满了人。
书生、士子、儒冠高士从四面八方奔向皇城方向,有的眼圈通红,有的满脸激愤,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罢黜奸相”“还我祖训”……
一个白发老儒被两个年轻人搀扶着,颤巍巍地往前赶,嘴里念叨着:“老朽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道。。。。。。”
顾怀玉这次又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裴靖逸轻“啧”一声,漫不经心策马从人群中穿过。
越靠近宣德门,人潮越密集,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他本以为顾怀玉又踩中清流党的尾巴,清流搞点腔调吓唬人,但越往前走,情形越不对劲。
“让开!”
他一声厉喝,惊得几个书生慌忙避让。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窜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
“将军!别过去!”
裴靖逸低头一看,竟是他在禁军时的副将赵诚,这汉子满脸是汗,甲胄歪歪斜斜,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怎么?”
裴靖逸挑眉,“宣德门打仗了?”
“比打仗还吓人!”
赵诚压低声音,“那些读书人疯了,见着穿武服的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方才几个巡城的兄弟,差点被他们撕了!”
裴靖逸眯起眼扫过几个路过的书生,那几个书生正举着“诛奸相”的牌子,一抬头撞见他——
马上青年身形修长挺拔,肩宽腰窄,箭衣尚未束紧,就这么半敞着领口,露出精实胸肌,气势逼人得不像个朝廷命官,倒像是从沙场杀出来的煞神。
几个人脸色顿变,顿时如同被猛虎盯上似的转身狂奔,连帽子都跑掉了。
裴靖逸不由轻嗤,“就他们把你弄成这样?”
赵城不知怎么跟他解释,急得直跺脚,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帛,“您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裴靖逸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份血书。
【顾瑜奸贼,擅改祖制,毁太祖御笔,废文武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