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舞姬穿金戴翠、扭腰折膝,身后笙箫管弦呜呜咽咽,活像给死人号丧。
这靡靡之音混着脂粉香气,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若不是天子亲设、点了文武官员大名,他连宫门都不想踏进。
不远处,聂晋独自端坐,周围的位子空落落,无人敢近身,谁也不愿招惹这位。
裴靖逸懒洋洋地抬起酒盏,算是打个招呼。
聂晋却微微颔首,目光冷淡地移开。
俩人虽然交情匪浅,却极少在人前展露,但聂晋这般避嫌的姿态,倒也少见。
裴靖逸眉头一挑,这死样子,怎么瞧着像心虚?
他正欲细端详聂晋反常的举动,忽见内侍捧着卷轴疾步穿行至御前。
“陛下,谢状元新作咏梅诗。”
台阶上的天子不知在想什么,恍若未闻地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内侍捧着诗卷跪了半晌,终于壮着胆子又唤了一声:“陛下……”
元琢眼睫轻颤,这才回过神来。
他本对这些舞文弄墨的勾当毫无兴趣,但琼林宴的规矩总要走个过场——新科状元献诗,天子赐赏,君臣和乐,做给天下人看的戏码。
“念。”
内侍展开诗卷,朗声道:
“冠盖京华皆俯首,
一身病骨压春秋。
除却君边三尺雪,
九重天外尽俗流。”
最后一个“流”字还未读出,满殿却已静寂无声,殿中百官面面相觑,屏息凝神。
百盏宫灯映照下,琉璃盏中的酒液凝而不动,舞姬腕间的金铃都失了声响。
“……”
“……”
内侍头上直冒冷汗,颤声补道:“题……题曰《咏梅》。”
全诗一个“梅”字都未出现,这到底咏的是什么?
这诗里写的,究竟是何人?
真是难猜啊!